言朝晋立刻摘下脖子上的毛巾,起身往场边走去。
迈步之前,他把那个耳机重新推至唐榕腿边,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音量道:“戴上再看。”
戴上再看什么?
当然是看他怎么切瓜砍菜天神下凡了。
唐榕打开耳机线上的降噪开关,在暂时的清静里抬起了头。
视线里,才上去的言朝晋在组织进攻,队友之间心有灵犀,不过几秒,就已经把球传了多个来回,最后在攻到对方半场的时候,重回他掌心,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,稳稳地入了篮筐。
一个让人根本无从防守的三分!
那一下干脆利落的动作,叫唐榕无法不承认,眼前这个人的确是耀眼无比的。
哪怕他现在还没有站到更大的舞台上,只是在打一场对他的篮球生涯无关痛痒的友谊赛,他也依然是耀眼的。
因为太阳就是太阳,升起之前,落山以后,都是太阳。
作为主队方唯一的观众,唐榕在这个周日下午,头一次切身体会到了看篮球比赛的乐趣,也更加理解为什么多年以后,会有那么多不同年龄段的少女为言朝晋着迷了。
比赛结束后,整个校队决定一起去校外聚餐,权当庆祝,问她要不要来,多一个人多一分热闹。
她想了想,还是拒绝了:“我翘了半个下午的自习,跟同学说了晚自习一定回去的。”
范星源立刻表示可惜,不过想到她好学生的身份,又觉得可以理解。
“算啦。”他说,“那下次有机会再请你看比赛啊!”
唐榕欣然应允。
他立刻更进一步:“其实我们的比赛大部分在周末,不然下次你把你熟悉的寄宿生朋友都喊上!组个临时啦啦队,吓死对面!”
唐榕还没来得及说好或不好,一旁的言朝晋先伸手薅了范星源的头发一把:“都喊上就是教唆集体翘自习课了,你想害死人家吗?”
“啊?有这么严重啊?”
“当然有。”言朝晋一边说,一边用余光去瞥唐榕,想看她是什么反应。
他开口阻拦,其实是有私心的。
范星源不清楚,但他却知道,全年级这么多寄宿生,唐榕只和一个人关系最熟最好,那就是他的前桌谢航宸。
他还知道,唐榕喜欢谢航宸,喜欢得小心翼翼,如履薄冰,叫他看在眼里,既是心酸又是妒忌。
若非知道这些,他又怎么可能默默关注了她半年,却半点心事都不曾对外吐露过呢。
所幸他阻拦范星源这个提议的借口十分有道理,其他人听了也完全没有怀疑,还纷纷表示他说得对。
唐榕也这么说,说完之后,她又与他们简单告了个别,就准备回音乐教室去了。
这个时间正好是晚饭休息时间,她下午没用脑,这会儿不太饿,就只在路上经过小卖部时买了个面包,准备去教室里吃。
她回去的时候,教室里只有寥寥几人,还都是和她不怎么熟的人,连招呼都可以省略。
不过比起人,更值得在意的其实是她的桌子。
她桌上多了一本化学习题册。
比她那本新一点,封面写着她熟悉的名字。
没来由地,一阵厌倦涌上心头。
又是这招,他竟也不嫌老套的吗?唐榕想。
唐榕在高二五班,要下楼离开,就得经过六、七、八三个班,才能走到楼道口。
谢航宸在六班,位置还正好在窗边,她走过去的时候,不小心瞥了一眼,却没想到谢航宸也刚好抬头。
两人目光隔着一扇窗户撞在一起,她立刻移开,他却因看到了她背后的书包愣了一愣,而后下意识皱起了眉。
事实上,在这一瞬间,看到她背着书包经过的人并不少,以至于本该安静的考试场面都被染上了一丝浮躁。
六班的数学老师见状,当即执起手边的大三角尺,往讲台上重重一敲,板着脸沉声道:“都东张西望什么呢?不考试了?!”
话音未落,教室里所有人都乖乖低下了头,包括谢航宸。
但他们的心思却没有立刻回到眼前的试卷上来。
所有看见唐榕的人都在好奇,那不是隔壁五班的美女数学课代表吗?她怎么背着书包走了?
之后唐榕经过七班八班,引起的注意只多不少。
她一概没有理会,走到楼道口,便迅速下了楼,往校门口方向走去。
唐榕是寄宿生,按校规两周才能回家一趟。
如果她真的有在生病难受,她肯定直接回宿舍躺上一天半,但她是装的。为免今晚就被人拆穿,她觉得自己还是趁全年级都在考数学的当口直接回家比较好。
她想得很好,但却忘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,那就是他们这所高中对出入管得极严。
尤其是下午两点一刻这种上课或考试时间,不仅校门紧闭,还有门卫巡逻。
大概走到篮球场附近的时候,她远远地看到了那个不苟言笑的门卫大爷。
她顿住脚步,揉了揉脸,开始思考自己该怎么说服他放自己出校门。
与此同时,篮球场内,顶着炎炎烈日和嗡嗡蝉鸣正练折返跑的校篮球队成员们,也注意到了她。
没办法,这个时候,高一还没正式开学报道,高二高三都在考试,忽然跑出来一个人,哪怕不在篮球场边停下,也很难不引起他们的注意。
“咦,那女生看着有点眼熟啊,好像是高二的吧?”最先开口的是篮球队的现任队长,今年读高三的姚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