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乐璃拍完正面照,要给尸体翻身时,沈慕开始犹豫。
他有点洁癖。
乐璃把相机交给他,说:“我来。”
沈慕眸子里有一丝惊讶,“阿娴,你以前不是最怕……”
乐璃一边翻尸体,唇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:“慕慕,人都是会变的。一个女孩,在与世界隔绝的地方被欺凌了这么久,她现在除了死,什么也不惧怕了。”
乐璃面无表情的翻过尸体。
沈慕望着她,一阵骇然后,心里涌上一丝酸涩感。
乐璃用余光瞟他,男人眼眶果然红了。
她又说:“慕慕,被关在地窖里,饿肚子时,我连她们的呕吐物都吃过。比起那个,尸体的味道对我来说,也不算什么了。”
沈涛没忍住,先背过身去抹眼泪。
他们从小一起长大,阿娴如何娇贵,他们再清楚不过。这才多久,阿娴性格便发生这样大的转变,可见她这些日子吃了多少苦。
拍完照,沈慕将相机递给了沈涛,去了光线照不到的黑暗处,一拳打在了石壁上。
他指骨疼,可心却更疼。
男人的眼泪,止不住地往下滑落。
*
回到村长家里,文阿姨把那几个男人数落了一遍,但因为沈慕的嘱咐,也没把手机的事儿告诉他们。
这几个男人几乎一宿无眠,第二天一早,顶着两只黑眼圈,看得文阿姨憋着笑。
柳萌不知道什么原因,一直没醒。
上午八点左右,村长家里开始搭雨棚,建土灶台。后院杀猪杀鱼,好不热闹。
村支书一家都死了,据说村长要给他们办丧礼。
农村办丧礼要办酒席。
下午的时候,外面热闹非凡,唢呐吹得震天响,院子里摆满了方桌和长条凳,后院里新建的土灶台正在炖肉炸酥肉。
乐璃醒来的时候饿得不行,跑去帮忙烧火,偷吃了两个香脆的酥肉。
做饭的妇女笑道:“你这个丫头,真是莫规矩,灶台前偷嘴,嫁人那天可是要下雨的哦。”
乐璃笑眯眯道:“没关系,下雨就下雨。”
妇女一边炸酥肉,一边嘟囔道:“这个牛婶,在搞爪子嘛?怎么现在都还没来?还好有你帮忙。”
……
五点钟,酒席开始,一桌预备的是四个菜,八个碗。
乐璃他们虽然是被监视的外人,但也都被邀请上了桌。他们十二个人坐了两桌。
乐璃他们这桌,除了李教授和文阿姨,还有三个当地村民。
乐璃是真的饿了,也不客气,大快朵颐。要挑肉丸子时,被沈慕拍了下手背:“不许吃,减肥。”
乐璃缩回手揉着手背,一脸幽怨看他:“……”
沈涛往嘴里塞了一个丸子,为乐璃抱不平:“二弟,你变了。”
以前沈慕可是说阿娴胖嘟嘟的才可爱,现在怎么突然让减肥了?
文阿姨喝了口肉汤,也说:“女孩子要有点肉才可爱。”
沈慕没有说话,只是望着李教授,问:“李教授,你怎么不吃肉?”
“哦,我这老头子,上了年纪,医生说要多吃菜,少吃肉,老喽,比不得你们年轻人。”
教授笑眯眯道。
就在这个时候,刚才和乐璃说话的女人跑到酒席前,大声叫道:“大家都别吃了!别吃了!”
下面有人喝着粮食酒,吼道:“大狗媳妇儿,你干啥啊这是?自己吃不上,还不让咱们吃?”
女人一脸惨败:“锅里有人!”
有人笑道:“锅里还有人?娇艳女鬼吗?哈哈哈……”
女人舌头打结,话说不清楚。她一着急,一拍大腿道:“牛婶死了!她的肉没了,她的骨头就在冬瓜骨头汤的锅里!!”
席间一片鸦雀无声。
沈涛吐了嘴里的食物,转过身干呕起来。
这时候,他脑子里出现了做完那个稚嫩的声音——
“嘻哈哈,莫惊慌
下一顿,你做汤。”
乐璃一脸呆萌看他:“沈涛哥哥,男女授受不亲。”
沈涛差点一口血没喷出来:“我他妈……”这姑娘成心气他的吧?
沈慕从茶几上取过绷带和碘伏,一边替大哥包扎,一边对乐璃说:“你仔细想想,有没有得罪过谁?为什么凶手在ktv没杀你,却追踪到这里才下手?”
“我真的能信你们吗?”
姑娘的语气娇滴滴,怯生生地望着他们。
截至目前,乐璃虽然有很多事理不清,但她知道,如果沈慕是凶手,她一定活不过今晚。
凶手另有其人。
沈涛皱着眉头,一脸不耐烦看她:“你连我们都不信,还能信谁?文博是我们亲弟弟,他死了,我俩现在连家都不敢回。你可以不信警察,但你必须信我们,也只有我们能保证你的安全!丫头,看你这么白莲花,脑子也不笨,这点关系应该理得清楚吧?”
白莲花……你妹!
上一刻女孩的眼神还可怜巴巴,下一刻几乎没有任何铺垫得变狠,很快,又恢复小可怜目光。
沈涛大大咧咧,没注意到她的眼神变化,却被沈慕看在眼里。
乐璃对上某人的目光,只觉那双冷静的眼睛深不可测,又仿佛能洞察一切。
她怀疑,沈慕和沈涛其中一个,便是另一个任务者。
沈慕的声音没什么情绪起伏,“乐悦小姐,我知道你怀疑我们和刚才那个凶手是一伙。你想清楚,如果我们真的想杀你,你能活到现在吗?”
乐璃闭上眼,揉了揉眉心想了一阵,把自己醒来后看见的东西如实告诉了他们,却省略擦掉凶器指纹这一环节。
沈慕神色很沉重,起身说:“天快亮了,你们去休息,我去房间看尸检报告,”目光顿在乐璃身上,“你,好好休息,明天晚上你跟我去一趟ktv。”
“你还让她抛头露面?她这小身板,不被那凶手砍死才怪。”沈涛冷呵一声:“女人就是女人,再白莲花也得保护是吧?就让她呆在家里吧,明天我安排几个保镖过来,围墙加上电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