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了半晌,萧凌初突然蹲下身来,握住岚宛清的脚踝,开始为她脱靴子。
岚宛清没有缩脚,也没有惊叫,只是淡淡地看着他。
她微长的双眸,淡淡地看着他,那般平静,犹如一滩泉水,似要将人给淹没。
萧凌初一脸平静,没有任何的不妥。
“你靴子底太硬,这山路又难走,你极少爬山,所以方式也不对,脚底肯定起泡了。”他半跪着为她脱靴,动作极为温柔,“得把血泡挑掉才行,我身上有金创药,敷过之后就好,不然你下山还得再吃道苦。”
岚宛清默不答话,只是看着那个半蹲在她身前的人。
他的动作很温柔,头发穿破她的血泡的时候,她甚至都感觉不到疼痛,敷上脚的金创药微辣,却带着一股清凉,脚底的不适瞬间散去,血泡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平复,他的手指温柔地握住她的脚踝,玉色的指尖轻轻落在她淡蜜色的肌肤之上,是那般的轻柔。
一时之间,她不由得有些恍惚……
从小到大,她都不曾像这样与人亲密过,也没有人待她如此温柔细心,小时候的记忆只是碎片,但是她却依稀记得,妈妈总是忙于生计,也很少对她有这么温柔的时候。
拥抱、轻吻、肢体的轻触与抚摸……这些满载温柔的动作,离她似乎很遥远,也很陌生。而她生性素来冷硬,也碰不着这温软的胸膛。
风吹短发凌乱,也将她一时迷茫的眼神给挡住。
突然心里升起一股警惕,她直觉地回头一看,远远视线里,天纪齐吃糖的那颗树下,小小身影早已经消失无踪。
她一惊,当下就想要站起,脚一收,萧凌初立马有所觉察,回头一看脸色也是跟着一变。
接着就听到身后有声音传来,是那般的悠闲惬意。
“两位当真好兴致啊……”
那声音很熟悉,只不过传来的地方却有些诡异,两人坐在亭里,身后明明就是一片空谷。
而且仔细听那语调,还带着些许怪异,似乎有些嘲讽,有些冷漠,还带着一丝丝愠怒,岚宛清一时间都觉得空气中都泛着股酸味。
她一回头,身后空无一人,不过萧凌初却是抬起了头。
岚宛清跟着往上一看。
一条浅蓝色的腰带落了下来,掠过深灰色的亭顶,衣带轻薄,在山间飘着的雾气之中,让人看得并不真切。
隐约还有一副衣角,在空中翻飞,略微有人声传来,在空中随着风飘凝而不散。他似乎是在与人说着话。
“天纪齐。”他说道,“都叫你跟我回京了,你不听,你看看,这个女人就这样随意把你丢在路边,跟别的男人游山玩水花前月下,也不怕你被人给骗了去!”
萧凌初神情有一瞬间的错愕,但是很快就笑了笑,摇摇头拿起了一旁的布袜。
岚宛清沉默不语,心里腹诽道,现在不就是被人给骗了去吗?还骗到亭顶上去了!
头顶声音细微一响,只见一抹腰带往下,接着是衣角顺势而落,慢慢地露出那精致的下颌,微微抿着看不出喜怒的唇,最后是那双流光四射,光采万分的双眸。
尊贵无比的英亲王,抱着天纪齐从亭顶上落下来,带着浅浅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,看着岚宛清和萧凌初。
他先看向岚宛清,岚宛清直直和他对视着,一副“你从哪里滚出来”的恶劣气势。
再看向萧凌初,萧凌初笑了笑,手上的动作没有停,说道,“你怎么来这里了?”
“凌初。”慕寒也回以笑容,声调拉长,“不知道你听说过一句俗语没有?”
“你说……”听得他语气不对劲,萧凌初停止手上的动作看着他。
“朋友妻,不可戏。”慕寒说得自在得很,眼光落在萧凌初的手上。
萧凌初脸色微变,不像是有羞愧之情,反而略带些许愠怒,“妻?”
慕寒不回答,脸色一沉。
岚宛清觉得诡异至极,确实是诡异。这两人的关系怎么看也不像是主仆,还有萧凌初听到“妻”时的反应也太过不寻常。
萧凌初并没说什么,微微一沉默之后,双手离开,“抱歉,失礼。”
岚宛清坐在原地不动,脑袋一歪看向慕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