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卫东观察着苏绫的房间,墙面斑驳,桌椅老旧,床尾都已经掉了漆,被子更是被洗得发白,椅子此刻歪倒在地面,地上还散落着一地的书本。
苏绫一边捡起书本,扶起椅子,一边道,“你的来意我清楚,但是我不能帮你。”
夏卫东一愣,这孩子说话语气沉着有力,与她对话倒不像在与一个十六岁的少女说话。
“是帮不了还是不能帮?”夏卫东有些凝神地问。
苏绫将课本捡起,就着桌面磕了磕,摆放整齐后转头看他,“不能帮。”
“这么说你能救志文?”夏卫东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,赶忙上前一步。
“不能。”经过今日一事,她又懂得了一条现代生存法则,不会再做违背常理遭人猜忌的事情,即便是救人也不行。
言罢,苏绫淡淡地转过身去看向窗外。
她从始至终眉眼清淡眸光黝黑沉静,背影落在夏卫东的眼里更显得有些萧肃落寞,但是他直觉苏绫能够救他的儿子,这种直觉非常强烈。
“苏小姐!”夏卫东不死心地道,“无论你要多少钱,只要能救我的儿子我都可以给你!”
苏绫微微蹙了蹙眉,“钱?”这是个好东西,也是当代生存必要的物品,只是眼前的世界于她还有很多是没有摸清看透的,她不愿在此之前再去犯险,成为别人眼中的疯子,亦或是表现出太多的不同。
今天的事情就是一个很好的教训,她理直气壮地搞砸了他人的面子,揭穿了那个神棍,自以为人们可以很好地接受神秘事物,事实上结果并不尽如人意,更没有顾虑到张文涛和王亚洁的身份,没有考虑到这样的做法会给他们带来怎样的不便。
她只是一个习惯了呼风唤雨,久居上位一心为人族造福的巫王,习惯了人们朝拜礼奉,却并不习惯与人打交道。
如今将她放置在这个一个混杂的世界里,她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孩子,一切都需要从头学起。
至于钱,她会想办法去赚取,但不一定是现在。
“请回吧。”
听着这淡淡的语气,夏卫东眉头紧皱,“难道事关人命苏小姐就打算避而不管吗?”
苏绫这副老成的模样可不像是装模作样,她明显是在回避一些东西,但这令夏卫东的直觉却越发强烈起来。
“人命生死在于天,而天道,人力不可违。”淡淡地话语出自苏绫口中,她眸光眺望远方,似乎回到了那黄土夯起的高高祭坛之上。
“吾人族始诞于洪荒大地以来,遭遇洪水地龙,雷霆雪爆,自然之灾层出不穷!吾改阴阳天时,让吾人族得以农耕繁衍,生存传代,虽九死吾不悔!”
“吾族人初诞,上天吝寿,族人朝生暮死!吾动寿数,让吾人族得以寿增十秋,少离死别,虽九死吾不悔!”
“病痛天折,族人战祸连连!吾变祸福,让吾人族得以和平相待,爱暖人间,虽九死吾不悔!”
“亘古凶兽,族人死伤无数!吾破天运,让吾族人得以生存喘息,发展兴盛,虽九死吾不悔……”
“虽九死吾不悔!”
……真的,不悔吗?
两行清泪倏然滑落脸颊,她深吸口气负手而立,唇角牵起一抹带着坚强却看不出意味地笑容,“夏先生,请回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