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眼神放空,声音似乎也沾染了丝缥缈气息,“那天我记得很清楚,七月份,气温很高,中午的时候可能有四十度,我一发小约我出去打牌,晚上又去迪厅跳舞,不知道怎么搞得就和另一伙人起了摩擦,发小被打破了头,我也傻,脾气上来就冲了上去和人打,之后的事儿挺乱的,只知道等警察来的时候,两个男人倒地上奄奄一息,发小还有另外几个平时玩的不错的朋友都站的远远的看戏,就我一个人在中间,像个傻子。”
“倒地上的其中一个人比较有背景,人家不要赔偿,咬死了必须讨公道。发小和当晚的朋友都说是我挑的事儿打的人,迪厅监控就是那么巧坏了。”他露出个微冷的笑意,“那时我爸妈跑断了腿求爷爷告奶奶都没用,我最后被控告蓄意杀人罪,判了七年。进牢里第五年,我爸妈因为生意上的事与人纠纷,被人用刀砍死在家中。”语毕,他将眸子定格在她身上,好似在问‘还有什么想知道的?’
苏写意有些惶然的避开了他投来的目光。
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。
她虽然隐约猜到可能与他父母有关,毕竟他爸妈的忌日在同一天,这已经很不平常。但也只以为可能是意外造成,比如车祸或空难,但谁能想,会是这样呢?
苏写意不知道此时此刻应该说些什么或做些什么,整个人僵在那儿,铺天盖地的懊恼几乎要将她淹没。
但如果时间倒回,她是否依然会揪着不放?
苏写意没办法自欺欺人。她觉得她会。
黎鹤轩察觉到她的不自然,反而笑了笑,站起来揉揉她的头发,“你自己要问,知道答案了又哭鼻子,想讨好你可真难。”手背蹭了下她湿润的眼角,不可避免的沾到了海藻泥,哑然,让她看,“面膜里掺了眼泪会不会起化学反应?小心皮肤过敏。”
“我涂的厚,”她沙哑着声音开口,鼻音很重,即使隔着面膜不看到她此时的表情,黎鹤轩想,肯定也是可怜又可爱的。
不由莞尔,捏捏她的耳垂,“过去很多年了,该报的仇我报了,该出的气我也出了,人活着还是要向前看,人生几个阶段,就像你中学时喜欢装高冷一样,谁没有犯过傻?”
苏写意没吭声。却也不想追问他怎么报了仇之类,那可能是个更复杂曲折的过程,但她想要就此打住了,对他的隐|私真的不感兴趣了。
黎鹤轩想了下,安静的闭了嘴,去开了笔记本掀被上|床靠着床头敲敲打打起来,苏写意见他没事人似的继续办公,又有点傻眼,我在这儿为你难过,你却这样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……好吧,心更塞了。
两人就这么沉默下来,苏写意吸吸鼻子,慢吞吞的去浴室洗脸洗脖子。出来时脸颊红扑扑的,合着那双兔子眼,怎么看怎么讨人喜欢。
黎鹤轩等她躺到自己身边,直接合上笔记本,翻身压上,在她惊讶的大眼瞪视下堵上了这张红润的嘴唇。
一个绵长又满含情|欲的舌|吻。
苏写意甚至要靠从他嘴巴里才能得到空气。
所以他不是不带走一片云彩,而是在这儿等着呢?
这一晚的黎鹤轩非常兴|奋,他似乎在发|泄着什么,有使不完的精力似的,健壮的身躯在她身上不停的驰骋,运动,姿势只是保守的上下,却让苏写意在天堂与地狱间数次来回,最后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昏过去的还是累的睡过去的。
隔天醒来时,是上午十点多。
今天周一,黎鹤轩已经不在,房里静悄悄的,下|身麻木的没有知觉,从两人第一次上|床到现在,这样的强运动绝对屈指可数不会超过三次。
在床上又赖了会儿,尿憋不住了才不得不蹒跚着下了床,腿都是软的,苏写意一边咬牙暗骂罪魁祸首是禽|兽一边又心虚觉得自己自作自受,谁让你非打破砂锅问到底挖他伤心事?人在情绪不好的时候,做|爱绝对是最好最快的发|泄途径,没有之一!
解决了生理问题,在浴缸里放了水,滴入精油泡了这一会儿才感觉不那么难受了。苏写意洗漱完毕,从浴室出来才看到梳妆台上香水瓶下压着的字条:和之前乖乖的,晚上回来给你带好吃的。
我难道是好吃的就能收买的?
苏写意撇撇嘴,到衣帽间换了衣服,又把床单被套换了,把这些统统扔洗衣机里按了开关,这才出了房门。阿诺第一时间听到动静迎了过来,看到大嫂一脸的萎靡不振,心有戚戚,“大嫂,我下楼帮你把早饭热热吧?”
苏写意说好,“顺便帮我把喵喵抱上来,我给它修修指甲。”
想给猫修指甲是很不容易的,最后这活儿让阿诺和老六接手了,苏写意被赶去吃饭。结果还没喝两口粥,安杰打电话过来,跟她说安飒要回国了,应该明天上午会到北京。
安飒就是大舅的亲儿子,苏写意应该喊二表哥的。年前大舅说二表哥年后会回国工作半年,当时舅妈还在电话里因为大舅把这事儿告诉她起了龃龉,没想到安杰会打电话专门和她提这个,不怕舅妈连他一起怪了吗?
当然了,这些只能在心里想想却不能说出来,她笑着说,“我也有好久没见过二表哥了,安杰,他是要在国内留半年对吗?”
安杰在那头啧一声,“没大没小,怎么从没见你喊过我哥。”
她哈的乐了,“咱俩头一回见面,我爸让我喊你表哥,你说不习惯,直接叫名字就好,说出的话泼出的水,反悔可没机会了!”
安杰哼笑,自认好男不和女斗,转而说,“安飒会在北京停留三个月,之后可能会到怀城,你现在不方便出门,到时让他去找你。”
“来怀城?”这个消息让苏写意惊讶,“怎么来这里?”北上广才该是二表哥的标配好么。
安杰说,“邵氏下半年似乎要加大对房地产的投资,安飒到时会作为邵氏特聘的理财分析师到怀城进行实地布控,顺利的话三个月,不顺利的话多延期半年也不一定。”
苏写意实在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发展。而邵氏的房地产投资比重加大的事儿,对安和来说也绝对不吝于雪上加霜火上浇油。
挂了电话,苏写意若有所思,阿诺在她面前仗着小两岁又是喊大嫂的就没什么忌讳,想到什么就问,“大嫂,刚给你打电话的好像是位男士?”
苏写意哑然,“是我表哥。”
阿诺略失望,他是很想看看大哥吃醋的样子的,昨晚上的十公里和俯卧撑差点要了卿命好么?
中午时大黄和高岩回来了,赵亮带着郑好去医院接班。虽然黎鹤轩说不让她随便下楼,但这两个回来她于情于理都该下来询问一二。
大黄精神状态不佳,看到苏写意也没像平时似的耍贱,慢吞吞把陈威的情况说了,“早上时休克了大概十秒钟,不过抢救及时,但现在还不能离开icu。”
听到陈威状况有反复,苏写意心里不由一沉,原本的轻松荡然无存。
高岩补充说,“不过威哥总体来说恢复的还不错,那些会诊的大夫说休克是正常反应,应该没什么危险。”
等大黄高岩回房间休息,苏写意重新回楼上,闪电屁颠颠跟着。
她昨晚忘问黎鹤轩,陈威马甲掉了的事大黄知不知道了。如果大黄已经知道陈威其实是个条|子……在心里默默给黄兴义点根蜡。
下午时接到赵律师电话,和她简单讨论了这周五的第三次庭审。
之前的二次庭审是刚过了正月,结果自然是没有达成共识。这次第三次庭审应该会有个结果出来,当然,如果争产真的这么容易三次开庭就可以搞定,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在这件事上兢兢业业对峙三五年了。
这是个冗长的过程,宣判了可以上诉,裁决了还要细致划分,总之零零总总可以钻的漏洞真的太多了,苏写意觉得在这场官司结束前,安和的动荡应该差不多也可以尘埃落定。
也不知到时会是怎么个情形,无法想象。
晚上黎鹤轩回来,苏写意先把上午安杰打电话说的事儿跟他说了。黎鹤轩换衣服的手微顿,“要谢谢安先生。”没这层关系,人家凭什么多嘴告诉你邵氏的下一步动作?真当是随口说说而已吗?
苏写意嗯一声,“这周开庭赵律师希望我本人出席,他让我自己考虑,你觉得我去不去?”
“不去。”黎鹤轩在这个问题上没有丝毫犹豫,“安全为上,把医院开的证明重新开一份,这事儿我会交代人去做。”
“那好吧,”苏写意对此很无所谓,接过他脱掉的衬衫,“话说,你给我买的好的吃的呢?”
黎鹤轩失笑,小臂一勾把人揽进怀里,咬了下她的鼻尖,“在楼下,等着,我冲个澡就给你做大餐。”
“大餐?对我来说,现在只有鲍鱼扇贝和海参鱿鱼才能算是大餐。”她馋这个好久了,但海鲜偏凉性,所以这段时间他就把这些从菜单上划掉了。
黎鹤轩没理她这么明显的暗示,冲了澡穿好衣服就下楼去了,苏写意没跟着下去,抱着喵喵在房里看电视,大概一个小时后黎鹤轩端着托盘进来,苏写意其实是有点小期待的,想着就算不是大鱼大肉,应该也不至于是清粥小菜吧。
结果等看到他奉上的东西,整个人都不好了,苏写意看着跟前的瓷盅,“所以你所谓的大餐就是蛇羹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