麦芽一怔,祁焉也不解释,自顾自道:“你的失踪,季承一直怀疑叶家。当时正是他收购叶氏的紧要关头,如果你确认死亡,你的财产叶家会分走不少,正好可以用来抵制收购。”
“我知道,所有人都这样想。”
“可别人都相信你死了,唯独季承没有。这些年他从未放弃调查,基本查遍澳门和海外。但由于行业敏感,他一直没能仔细查过大陆。”
“那现在呢?他为什么突然过来?”
“这是问题的关键,可惜我也不清楚。唯一确定的是,一年前你大哥叶朔出狱,季承马上去找了他,回来后就整理了季氏,全面进军大陆。”
“这和叶朔有什么关系?他一直在监狱里,什么都不知道!”
“不是他做的,他才更要撇清自己。这事与你有关,你又与叶宗关系最好,所以他多半会让季承调查叶宗。季承一旦排除了叶朔、开始怀疑叶宗,只会更确定你没有死,而且一定是来了大陆。”
麦芽一下明白了祁焉的意思。她与季承结婚时,叶宗已出国念医学院多年。他凭着一己之力,条件一直艰难,很少与她联系。但叶宗非常拼命,总希望有朝一日接她出去,彻底脱离叶家。
然而没等叶宗成功,她就嫁给了季承。她没有告诉叶宗这桩婚姻的真相。她宁可叶宗误会自己贪图荣华富贵,这样他就不会自责,否则他一定觉得是自己不够强大,才逼得妹妹卖身救母。
由于这个误会,叶宗很久没有联系过她。所以不论婚前还是婚后,季承都不清楚她与叶宗的关系,也就更不会想到,叶家最爱她、最想让她消失的人,是他连听也没听过的叶宗。
而叶宗与她关系密切,叶朔是知道的。叶朔还知道,叶宗早放弃了叶氏的股份,专心做他的医生。他出入大陆不受叶家敏感行业的限制,而且诊治过许多名人,在大陆人脉很广。如果叶朔把这些都告诉季承,那么一切就可以解释了。
“可是……”麦芽想了想,总觉得哪里不对,“叶宗从未来过本市,季承即便怀疑我来了大陆,也不该直接找来这里。”
祁焉轻点了几下桌子:“对这个,我与叶宗的猜测一致:因为严寒在这儿。”
麦芽顿时警铃大作:“什么意思?”
“与你要好的只有叶宗和严寒两个。帮你离开的是叶宗,那你离开后要找的九成就是严寒。即使现在没去,以后也一定会去。季承要大海捞针,在严寒身边扎个大本营是明智之举。”
联想这两天发生的事,麦芽一阵后怕过一阵,连忙尽数告诉了祁焉。祁焉听后沉默不语,麦芽更觉得心里陷下去一块:“他会不会已经看出什么了?”
“倒也不像。”祁焉垂眸思忖道,“你整了容,麦苗的生日也改过,季承又认定叶沂流了产。他毕竟刚过来,误会你和严寒关系,就说明连基本情况还没了解清楚。但这些都是时间问题,我会和叶宗商量,必要时把麦苗接走。”
“什么?”麦芽失声叫道,“不行!”
“叶宗布得局几近完美,不论叶沂的失踪,还是麦芽的身份,季承都查不出破绽。连澳门警局封存的dna都被换过,就算现在从你身上采样回去比对,也没法证明你是叶沂。唯一的漏洞就是麦苗。一旦季承和麦苗去做亲子鉴定,就不可能继续瞒天过海。”
“但是……”
“那是最后一步。现在季承还没把你和叶沂联系起来,冒然把麦苗送走反而奇怪。但你要有个心理准备,如果真的到了那个地步,你想要什么结果?和麦苗暂时分离,还是前功尽弃?”
“……”麦芽捏紧拳头,不愿做这种假设。
“还有,季承应该已经监视了严寒,你要特别小心,别随意和我联系。”
“那发生事情了怎么办?”
祁焉从容的姿态突然顿了一下:“以后在你店里见面。我会有正当的理由过去,不会引起怀疑。你皱什么眉头?有问题?”
麦芽自嘲地摇头:“折腾了这么久,瞒过了所有人,却独独没瞒过唯一想瞒的那个。我不明白为什么。一切都尽善尽美,也合了他的心意,可他为什么就是不信、就是不能放过我?”
“咔”的一声,祁焉手里的铅笔折成了两半。麦芽吓了一跳,他却只淡淡将笔丢进了纸篓,同时意味不明地笑笑:“看来你是没有过什么执念。但我有过,所以可以理解。这种事没法解释,等着看吧,没准过不了多久你就明白了。”
***
回去的路上,唐蜜几次三番来电话催,问她是什么事,却又语焉不详。麦芽被烦得没辙,干脆给麦苗请了整天的假,把她一起带了过去。
结果一进门,麦芽就瞧见了季承。刚想对唐蜜怒目而视,却发现她看起来竟像哭过:“麦芽,对不起,他说……他能找到面面的消息……”
麦芽顿时僵住,半晌才艰难转向季承:“你究竟想怎么样?”
季承静静端坐在角落。他神色漠然,唇边却淡淡含笑:“麦小姐,我昨天说过,我们还会见面,我的合作你也会答应。我从不食言。”
“用唐蜜的孩子威胁她。”麦芽从牙缝里挤道,“季先生富甲一方,靠的都是些下三滥的手段么?”
季承眉目不动,但摩挲着茶杯的修长手指却骤然一停。他站了起来,目光极其锐利,几乎让麦芽感到痛楚:“我听说,唐蜜小姐的孩子自出生起就和她失散,所以让人留心打听。这明明是帮助,为什么被你说成是下三滥?”
他一边说一边靠近。麦芽将麦苗护在身后,强忍住不去倒退。可季承实在太高,转眼间,麦芽就被他的身影完全笼罩。在季承漆黑的眸底,阴霾越聚越浓:“麦小姐,请问,我帮助一个母亲寻找孩子是下三滥,那么,剥夺一个人做父亲的权利,又该叫做什么?”
“你把话说清楚。”麦芽五内剧颤,但仍强撑着反诘,“剥夺一个人做父亲的权利?季先生这是在说谁?这么大的罪名可不能随便承担。”
“不能承担么?呵,”季承敛眸温声一笑,“可是,做都做了……”
麦芽浑身的血液都结了冰。剥夺一个人做父亲的权利……季承是在说她吗?仅仅过去了一天,他难不成真发现了什么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