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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起来, 纪小萱的确救了两个人。
一个是小萱, 另一个是娘。因为她的莫名出现而改变了小萱的命运,也间接地救了自己的亲娘。可这种玄妙之事,徐老师又是怎么猜到的?
她透过书本看着他,掩饰着内心的惊讶。而徐老师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,就拿起了教材再也没了言语。可她心里却难以平静,这是遇到了神人?刚才的那句话是在指点她, 让她了却心结好好地生活下去吗?
她忍不住打量着他, 四十来岁身材瘦削,穿着一件灰布褂子, 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着很斯文,也毫无特别之处。可他却知道她的来历,甚至猜到了她的想法。救人就等于救自己,不知怎的她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这句话, 难道她真得担负着什么救赎使命?
在回家的路上, 纪小萱跟大哥打听起了徐老师的情况。
大哥说:“听爹讲过徐老师是从省城下放过来的,他学问很大, 是个大知识分子。五几年那会儿刚来村里参加劳动时很不习惯, 有一回生病了就晕倒在了地里,是爹发现了就背着他去了大队部, 找到赤脚医生紧急救治了一下。因为病情十分严重,爹又拉着架子车把他送到了公社卫生院, 这才捡回了一条命因为这个跟爹熟识了, 爹很佩服他, 说他学问大不顺当只是暂时的,将来可就说不准了”
对徐老师,她也有点印象。
记得他在校办工厂里打杂,那些复习题和卷子都是他刻得蜡板,字体端端正正的就像印刷体一般。他人很低调,常年穿着一件灰布褂子、戴着灰袖套,脖子上还系着一条灰布围裙,整个人看着灰扑扑的毫不起眼。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很不一般,甚至对玄学也略通一二?
她想,有机会了再去请教一番,当务之急还是复习考试。对她来说成败在此一举,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绝不能错过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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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间一恍,就进入了冬天。
相比起京城家乡的气温不算太低,但也不像南方那么暖和。这一片没有取暖的习惯,一到冬天屋子里就特别yīn冷。
纪小萱跟小秋妹妹住在西间里,虽然朝阳可屋里比外面还要冷一些,摸哪都是凉凉的。唯有中午太阳最大时,贴着墙根晒暖儿才觉得舒服一些。这时候她很怀念京城,一到冬天屋里就暖暖的,感觉特别舒坦。她想,如果能考到京城就好了,对她来说那是一个神奇的地方,只要去了那里运气就好转了很多。
她回来后不久,就收到了苏阿姨寄来的照片。爹给夹在了相框里挂在了墙上,一有人来就指着照片给人家看,还说:“这是京城里的首长,待小萱可好了,还寄了照片过来哪!”这么一来,村里人都听说了也夸小萱有福气,也没人再拿她爷爷说事了。就连小秋妹妹都偷偷地跟她说,好些同学都想跟着她一起去京城里看首长,还想坐着吉普车在城里逛逛呢!
纪小萱心说,一张合影还有这种功效?以后若遇到了什么难题是不是也能拿着这个防护一下?
到了十二月,全省考试时间定下来了,就在十五号和十六号连考两天。
纪小萱报考的是理科,大哥报了文科,考场就设在县里。临考前两天,爹不放心就去镇子上联系了邮车,亲自把她和大哥送到了县里,住进了招待所。这一回报名参加高考的可不少,她拿着准考证去查看考点时,还遇到了崔柱子。他去年就参加工作了也踊跃报了名,看到她就走过来跟她说话。她脸上淡淡的,客气地应了两句就转身离开了。
考试那天天气很冷,冻得手都快握不住笔了。纪小萱一边哈着热气,一边哆哆嗦嗦地写着。如果不是考场上有纪律,她真想跺跺脚暖和一下。
一连考了两天,多少有些疲惫。下了考场,只觉得浑身上下一阵轻松。她感觉把握很大,因为考题实在是太简单了。大哥也很有信心,说卷子答得满满的考取的希望很大。
高考结束了,大哥带着小萱回到村里。
第二天一早,大哥就下地劳动了。他在家里捂了一个多月脸白了不少,显得更帅气了。社员们见了他就笑着打招呼,还开玩笑说:“晓光,你这是坐月子去了?咋恁白啊?”
可纪小萱却不想动弹,一个是农闲时节没啥活可干,另一个她觉得为了那半个工分累死累活的很不值得。可这段日子能做点啥?总不能在家里吃闲饭吧?她在院子外面转了转,瞅着西边的那片自留地起了心思。
现在政策还未完全放开,可也松动了不少。如果把大棚蔬菜的技术传授给爹娘,岂不是多了一门生财之道?她合计了一下,就跟爹一说。
爹自然表示赞同。他也隐隐觉察到了,自家闺女好像有一种未卜先知的能力?
昨天晚上,他带着晓光去拜访徐老师。临走前徐老师悄悄跟他说:“文海兄弟,你家闺女很不简单,也很有眼力,非等闲之人” 对这话,他是半信半疑。回到家后细细回想了一下,小萱的变化始于三年前,无论是性情还是行事风格都像变了个人似的,他心底不是没有疑问却不敢往深里想。他想无论如何小萱都是他的宝贝闺女,这突然开窍了也是家族的一大幸事。
娘听说小萱要弄蔬菜大棚,吃了一惊。
她舍不得闺女下地干活,可也不想让她瞎折腾。就把闺女叫进屋里说道:“萱子,还是跟娘学做针线活吧?这个不论啥时候都用得着”
“娘,我学着呢,以后我再给您买台缝纫机,那个比手工可快多了”纪小萱笑嘻嘻地说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