旬后声音里,面容上满满的都是怨恨:“负心汉!这天底下,男人全都是负心汉!不过还好,老天爷还是站在我这边的,让这个孽种生下来就是个残废,还是个病鬼!哈哈哈!”
此时此刻,旬后好似被撕扯成两个人,一个疯狂的怨恨,一个则充满了痛苦,她一把抓住季樊青的手臂,质问道:“为什么?为什么他宁愿逆天乱一论,爱上自己的亲姑姑,也不愿爱上我?难道我比她丑么?你告诉我,我聂嘉鱼丑么?”
季樊青立刻道:“娘娘,您怎么会丑呢?您的面容一直犹如双十年华,一点都不老,也不丑。娘娘,请您千万不要妄自菲薄。”
旬后听着,忽然笑起来,笑得全身发颤,笑得乐不可支。她抬起手整了整自己的发鬓,一步步转身,重新登上玉阶坐回那象征大旬国最高女权的凤椅上去。
季樊青一时拿捏不清旬后在想什么,心中忐忑的低下了头。
半晌后,旬后重新开口,对着殿外道:“来人。”
闻声,一名女官立刻疾步入殿,跪下答话:“娘娘有何吩咐?”
“大皇子呢?”
“启禀娘娘……大皇子他,”女官似乎有些难以启齿,寻思了半天才道,“殿下说他,身体不大舒服,于是……于是早些休息了,明日再来拜见娘娘您。”
旬后哪里听不出这话里的意思,不悦的皱起眉头:“该不会又是被哪个狐媚子迷住了吧,成事不足败事有余!你去传本宫口谕:让他这几日收敛着些!若是出了一丝丝差错,本宫为你们是问!”
“奴婢遵旨!”
“嗯,立刻就去做,”旬后似乎累极了,以手支颐道,“另外,没什么事就带人出去吧,离宫殿三尺之外,不准任何人靠近,本宫跟季将军有要事相商。”
女官立刻将所有人带了出去,旬后缓缓睁开眼睛,望着季樊青,眼皮子浅浅一掀,意味模糊:“季将军,今晚就留下来陪本宫好好想想,对策吧。”
季樊青心思转如雷电,立刻应下道:“微臣分内之事也。”
一抬头,四目相对。
当更声响至四更时,夜黑如水,扶苏已经趁着夜色再次伪装好,出了帝宫。此时正是人最为困顿的时候,同样警惕心也最低,而余辛夷丝毫不觉得疲惫,反而极为兴奋,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兴奋。
寒紫在一旁小声道:“小姐,事情全都安排好了么?明晚就要动手?”她也极为兴奋,眼睛都是亮的。
余辛夷微笑道:“万事俱备只欠东风。怎么?等得太久,等不及了?”
寒紫摩拳擦掌道:“我恨不得现在就开始才好呢!不过,小姐,为什么刚才在御花园的时候,皇帝已经怀疑了旬后跟大皇子,还询问到八殿下的意见,为什么那个时候殿下不趁机给旬后制造一些麻烦呢?”寒紫颇为惋惜道,“说不定,皇帝当时就会处罚了他们,那可就得来全不费工夫啦!真是可惜了呢!”
余辛夷摇摇头道:“你想得太简单了。”
寒紫不解的歪过头来,一头雾水。
余辛夷徐徐道:“旬后此人做事最为谨慎,且党羽众多,就算当时揭穿了她,她也完全可以随便拉出一个人做替死鬼。况且,这些年来,旬后的所作所为你难道以为武德帝没有察觉么?那可是她名义上最亲密的丈夫,可是他一直引而不发,若是他今日真下定决心借边宁侯一事发落旬后,就根本不会再询问夙言的意见。恐怕,武德帝虽然早就对旬后有所不满,心中未免不顾念几分夫妻之情、父子之意。而且当时替旬后求情的官员竟然占了百官的大半,就算是武德帝也不得不顾及百官情面与朝廷安稳。届时,我们所做的一切都于事无补。与其立刻撕破脸皮,与旬后做对,引得她的警觉,不如徐徐图之。”
“啊?”寒紫焦急道,“你是说,武德帝还对旬后顾念情谊?那不意味着,咱们所做的努力很可能白费么?那可怎么办呀?”
“那倒未必。就算武德帝还顾念情谊,但这份情谊还残存几分呢?别忘了,刚才武德帝中毒,第一反应竟然是推开旬后,那个动作虽小说明的东西却很多。就算武德帝现在仍有犹豫,但是当某些完全出乎他意料的事摆在他面前时,他的犹豫也会动摇,再动摇,最后转化为无法磨灭的杀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