余辛夷咬了唇,似是极为苦恼的样子:“辛夷也不是故意的,只是母亲那儿……辛夷愚钝,还请二婶多多提点才是,辛夷必不忘二婶大恩。”
柳氏笑了笑,显然是对余辛夷这般识时务的态度满意了些,道:“咱们既然坐上一条船的,该帮的我定是会帮。只是我是个老实没主见的,还得大小姐拿个总主意才是。”
正在此时,门外白芷远远的喊了声:“大少爷您来了,我们小姐正在屋里呢,你稍等片刻。”
余辛夷跟柳氏相视一眼,柳氏颔了下首,把一张字条按进余辛夷手里,当下起身转进海棠林里,避开余子俊一行。
看着手中的字条,余辛夷弯起嘴角。柳氏也是有心机手段的,只是有时候喜欢自作聪明。她这般不遗余力的“倾囊相助”,不过是为了看自己跟大夫人一系斗个头破血流,一来好报了余明珠的仇,二来,则是趁机坐收渔翁之利。
不过,到底是谁利用谁,兴许还不一定呢。
正思索间,余子俊已经笑吟吟的进来,望向余辛夷道:“大姐姐,我听母亲说,你自小身子也是极虚的,这药丸母亲备了两份,一份给老夫人,一份给你的,母亲怕丫头们不老实,特意命我送了来。”
余辛夷受宠若惊道:“这怎么使的?这养荣丸怕是极贵吧,父亲每日处理政事才是最劳累的,送给父亲服用才是。”
余子俊不赞同道:“大姐姐这话便说错了,再贵也没有姐姐你金贵啊,至于父亲那儿,我待会儿就禀了母亲,再制一份就是。”
余辛夷这才犹犹豫豫的接过,弯起眉眼笑道:“那就劳烦弟弟帮我多谢母亲了。”
“大姐姐,你现在就服一粒吧,否则母亲问起来,怕是以为我偷懒呢。”
余辛夷看了看药丸,道:“好吧,白芷,给我端杯茶来。”
余子俊看着余辛夷服下药丸,又喝了口茶把药丸送下,眼底闪过一抹精光,随即又隐去不见,变成温暖灿烂的笑容。
余子俊一走,余辛夷脸上笑容立刻消失,手指在喉咙压了一下,立刻吐出一枚药丸来,白芷在一旁惊了一下道:“小姐,您这是……”
余辛夷立刻将药丸埋在花泥里,轻声道:“有些事心里知道就行,不必给第三个人知晓。”
白芷立刻噤声,再不敢问。
看着恢复如初的花盆,余辛夷眸中,闪过一丝深深的光芒!倘若她贸然指出这药丸有问题,谁都不会相信,反而会被认为是寻衅滋事,甚至是故意栽赃嫁祸。且老太君现下对余子俊这个嫡长孙深信不疑,所以在她毫无证据之前她绝不能轻举妄动。不过幸而温氏谨慎,这药丸里毒害成分并不高,服下三两粒并不致命,不过下一步……
主院内。
温氏迫切的问道:“已经准备好了?”
余子俊捡了一块糕点吃下,牵起嘴角,得意一笑:“是,这次天衣无缝,绝不会出任何问题。”他自诩才高八斗,少年英才,余辛夷在他眼里不过是个无知妇孺罢了,再聪明,也摆脱不了她骨子里的卑贱!
温氏眼中燃起簇簇火焰,涂着红色丹蔻的指甲将手中的海棠花瓣,掐成一团烂泥!
是夜,余怀远歇在大夫人房里,近些日子因着江南盐课舞弊案,龙颜大怒,敕令内阁在十日之内想出解决之法,然而江南盐课弊病并不是今日才有,早在前朝便已是毒瘤,只引而不发,内里盘根错节,无人敢触其霉头,不料上月圣上突察国库,偌大一个鎏国,竟然只剩下三百万两纹银的库存!圣上连斩三名大员,一时间人人自危!
余怀远辗转反侧,好不容易才入眠,忽然被身旁动静惊醒。
睁开眼一看,只见温氏浑身冷汗,竟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,面上布满痛苦之色:“你怎么了?”
温氏强笑道:“我也不知怎的,这两日头疼得厉害,再歇歇便没事了,老爷睡吧,明日您还要上朝的。”
余怀远点点头,继续睡下,没想到不到一刻,竟察觉到温氏浑身都在发抖,牙齿战战。他忙起身,才注意到一向注重保养的温氏脸色一片惨白,眼下青黑一片阴影,额头上布满汗水,整个人都像是在发抖,目光错乱,像是经受着极大的痛苦。
余怀远面色一凛,立刻追问道:“到底怎么回事!来人,快找大夫来!”
“老爷,不要!”温氏忙阻拦住,面色恍惚,仿佛有点忐忑,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,许久后才为难道,“这两日吃了些大丫头那的糕点,许是肠胃一时难以克化吧……”
余怀远立刻狐疑的皱起眉:“辛夷的糕点?”
却不想,此刻一名婆子慌慌张张的冲进来,满脸是泪,连连磕头道:“老爷夫人不好了!大少爷口吐白沫,晕过去了!”
“什么!”温氏眼前一黑,往后倒去,“她为何要害我的俊儿!”
海棠苑内,余辛夷已然入睡,梦中又梦到了前一世漆黑的天牢,滚烫的毒药,残缺的肢体、满地的鲜血,以及……那盛放着她亲骨肉的佛龛……
噩梦中,她深深锁紧眉头,忽然听到耳边的呼唤:“小姐,老爷那儿派人传话,请您过去看看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