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什么叫出双入对?”付琳冷声反诘,“你看到了?听谁胡说的?”
“什么又叫做打情骂俏?”章洛扬愈发恼火,“难道你登船之后不会与男子说话么?你跟谁说话就是跟谁打情骂俏么?”她是想,许你胡说八道,还不准人反唇相讥了?
付琳哽了哽。
珊瑚和芙蓉大为惊讶。章洛扬只有跟相熟并且信任的人才会谈笑风生,态度一向乖巧柔顺,如此刻这般与生人针锋相对,是她们如何都没想到的。
付琳缓过神来,解嘲地一笑,“方才是我没注意分寸。也是平日里没规矩惯了,什么话都敢往外说。本是一句玩笑话,却不想,惹得你不悦了,实在是抱歉。”语声一顿,略显勉强地道,“还望章大小姐海涵。”
章洛扬转过身继续忙碌,嘴里却道:“我们如今不是什么大家闺秀,但是再不济,在这船上,人们也要称一声表小姐。单论这一点,你别颐指气使,更别污蔑谁清白。来日若是我们落魄,你却得了荣华富贵,你要恣意践踏谁,我们自是无话可说。眼下,你没资格。”
“是,你说得对。我刚过来,的确是不知深浅。”付琳欠身赔礼。虽是这样说着,眼里的轻蔑反倒更重了。
珊瑚、芙蓉看不过她这态度,放下了手边的事。
珊瑚到了付琳近前,笑微微地道:“你出去!我们家小姐正忙着,没工夫搭理你。你便是再不懂规矩,我家小姐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份儿上,总该识趣些。”
付琳听了,心想这丫鬟着实地惹人厌,竟似将她看成了与她平起平坐之辈。她挑了挑眉,道:“你这是在跟我说话么?”
“不是跟你说话,还能是跟谁?”芙蓉也上前去,“你要我们敬着也行,大可亮出身份。身份压得住人,我们自然会敬着,要是名不见经传的,那就别怪人对你不客气。”
付琳端详了两个丫鬟片刻,抿唇一笑,“叨扰了,告辞。”
在这时候,一直在外面聆听的阿行微不可见地笑了笑,快步离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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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云荞与高进站在舱房门外说话。
她随口问起俞仲尧为何会为章洛扬排忧解难:“章大小姐跟我说的不清楚,只说是她站在街头手足无措的,你上前去问她是为何事。”
“她那会儿可不只是手足无措的。”高进笑了笑,不自主地想到了当时那情形,与她从头到尾说了说,末了又道,“你应该见过她哭吧?那副可怜的样子,怨不得连三爷都会生出恻隐之心。”
沈云荞半晌沉默不语。
“怎么了?”高进问道。
她语气闷闷的:“我从没见过洛扬哭。以前她在章府,受了再大的委屈都没哭过。只有两次,我习武时受伤,她难过的眼眶都红了……”语声顿了顿,勉强扯出个笑脸,“她就是那样的,为自己生气难过的时候少,总是逆来顺受的,为我的事难过发火的时候倒是有过好几次。”
“有这样一个情同手足的人,该高兴才是。”高进笑道,“你待她亦是如此,人们都说你们两个是肝胆相照,也因此愈发敬重你们。”
沈云荞这才有了些许笑意,“这还用你说?我们是要做一辈子姐妹的。”
高进瞥见阿行走近,迎上去,两个人低语一阵子。说完话,阿行径自去了俞仲尧房里,高进则返回到沈云荞面前,很是好笑的样子,“你的好姐妹方才生气发火了。”
沈云荞忙问:“怎么回事?”又回头看了阿行一眼,满眼狐疑。
高进将阿行方才见闻告诉了她。
“我跟你打情骂俏?用三爷的话说,就是心真脏。”沈云荞咬了咬牙,随即又笑,“不过这种事多出几次也好,让洛扬用她练练手,多积攒点儿对付坏人的经验。”
“……佩服,佩服。”高进哭笑不得。
“付琳也太招人烦了,”沈云荞这才开始数落付琳,“不知道怎么回事,瞎说什么?我是扮男装的时候跟你混熟的,现在女孩子打扮就不理你了——太奇怪了吧?那我不是太扭捏作态了么?”
“对,就是这个理。”
“不过呢,”沈云荞促狭一笑,“你要是担心被我带坏了名声,那以后我们就能离多远离多远。”
“你带坏我名声?”高进故意虎了脸,“咱俩谁是男的啊?”
沈云荞报以淘气的笑。
高进又问:“你不打算帮章大小姐找补回去?”
沈云荞慧黠地眨了眨眼,“这种事呢,我从来都不是急性子。再说了,洛扬又没吃亏,面子上难看的可是付琳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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章洛扬炒了两个素菜,另做了清炖排骨,和一道云片火腿。
沈云荞的伤势就快痊愈了,饭菜上不吃辛辣、虾蟹等物就好。
给俞仲尧做的是与沈云荞相同的素菜和清炖排骨,此外有一道红烧鲤鱼,一道辣汤丝。
辣汤丝是将肉丝与蘑菇丝、鲜笋丝、海蜇丝下锅同煮,临起锅浇上芥辣。那会儿她正回想着付琳的事,还是满腹火气。
云荞与高进相处得很好,她知道。是这个环境,男女之间不可能不走动。
她其实很希望云荞能有个好归宿,来日能够风风光光回到燕京,让沈家人整日里看她的脸色讨生活。而不是与她流落在外,没个安身之处。
她始终气恼的是付琳那个态度、语气。实在是太让她膈应。初次见面,就用莫名其妙的态度讲别人的是非,什么人啊?
辣汤丝起锅,她浇上芥辣。
这么想着,她就想到了俞仲尧,连带的对他都有了点儿脾气——为何把那样一个人弄到船上来?弄来也行,干嘛放任她四处走动胡言乱语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