慕容瑾一脸平静,将那孩子从慕容漪手中接过,他卷曲坚硬的胡子刺在孩子嫩嫩的皮肤上,听着不舒服的哭了声。
“真是好孩子。”带着外祖父慈爱的笑容,只可惜他一辈子都不能做祖父,他膝下无子,只有慕容柔一个长女。
而现在,又有慕容漪一个聪慧能干的二女儿了。
他是没想到,这与他本无血缘关系的二女儿能尽心至此,陪着他的女儿一晚度过这难关。
将眼睛从孩子的身上移开,稍稍看了慕容漪一眼,她连呼吸都显得那么虚弱,脸上带着黄黄的油渍,嘴唇的颜色暗暗的。
微微躬身道:“辛苦兰妃娘娘,慕容家感恩戴德。”
他这话发自内心。
当初听说也是他两人在本已传出死讯的丽妃宫中守了一夜,让死人又活了过来,如此想来这位兰妃娘娘可不简单。
若说救活丽妃没有她的功劳,慕容瑾才不会信,看来她的大女儿是选上了一个宝贝呢。
“父亲言重,本宫得慕容家才有今日,是本宫该感恩戴德。”回答却不带有半点感情。
他们之间的关系原本就不带有感情,如今欠他家的恩情到今日也还清了。
现今她是宫中后妃当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人。
只要她肚子里的孩子一降生,玄晟定会许她皇贵妃的位子,到时候她的名分便只在那空有虚衔的皇后一人之下。
能得此荣耀皆为慕容家送她入宫为妃的功劳。
入宫初始,她便是为了将自己的日子好过一些,现在她什么都有了。
她的丈夫是天,又有了贴心的姐妹,她一心要捧起来的外科也有了进展,一切的一切都已达成心愿。
只是慕容家二女儿这个身份,一直是她的一块心病,有了今日之事,这父亲与姐姐,母家定会待她与从前不同。
安静中,宰相府的管家领着宫里的人进了门来。
慕容漪认得,那小公公是李江手下的人,便是玄晟派来的。
那小公公下拜道:“宰相大人,皇上有请进宫议事。”
夜半他才回来,大清早又叫了去,想来是急事了,李娇听言走到他身侧,便将孩子交到了她手中。
“你在家中照看着,我进宫一趟。”对她说道。
慕容漪随着道:“那本宫也与陈太医回了,母家事不能时时尽心,还请父亲母亲不要怪罪。”再说这种话便不觉得拗口了。
李娇面对她时仍然低着头,可身子却向前倾斜已示恭敬。
与慕容瑾前后出了宰相府大门,分别进入马车当中。
她与陈草木相对,这才将精神松懈下来,将头倚在马车边上,闭眼养神。
“等下你还要去街市招揽学子吗?”现在得空了才问了句,但却用不上许多力气,声音也弱弱的。
陈草木端坐在她对面,慢慢道:“是,微臣……”说话时只觉得头痛,咬了下后牙继续道:“事情都已安排妥当不可耽误。”
听他的声音也闷闷的,想必比自己舒服不了多少,前段时间日夜都在忙着,真是片刻清闲都没有。
“要注意身子。”直起腰来,后背靠在边上,睁开眼睛看向他,这是他们两人作为医者共同的心愿。
其实说起来,这是她一人的心愿而已,而陈草木却是替她辛苦。
“你还要顾着后宫的事情,萱妃已经交给张廷玉照看了,能叫你轻省些。”与他闲话道。
陈草木苦涩一笑,说起萱妃他倒觉得有些不对劲,随便说道:“萱妃娘娘该是在娘娘之前有孕,可看起来她的肚子却比娘娘小一些。”
她两人有孕的时间差不了多少,有些细微的不同也没人发觉,“而且萱妃娘娘夜间多梦,对胎儿影响十分不好。”
“该是她心情所致吧,那时我才入宫,皇上顾念我多些,便冷落了她,想来从前她在宫中一支独秀,一时气不过是情理之中。”应道。
萱妃的事她也没放在心上,说说也就过去了。
可又想起江南之事,心中又是一阵担心,“也不知王爷在江南如何了。”默默道,低下了眸子。
“听闻江南暴乱?”随着问道,他为太医,朝堂事与他无关,更插不上手,只是昨夜回太医院听别人闲话了几句。
听言慕容漪点点头,没有下话。
“据说王爷武功超群,必定不会有事的,娘娘不要太过担心了。”安慰道。
有些事情,在旁人看来就是另外一番样子,她担心的玄仪,不止是因为他是自己的姐夫,是慕容柔孩子的父亲。
更是因为,那人是为她点燃了希望的人,如果没有他那日将自己接入王府,何来她的今天。
而且玄仪处处维护她,不似那姐姐与父亲一般将自己只当个玩意儿。
“知道。”应道,努力的吸了口气。
不时就入了宫门,两人便分道而行了。
回到芳漪宫内,她便一屁股坐到床上起不来了,一只手抚着额头,疲累的不想说话。
梁翠吩咐着下人去打水,准备饭菜,而后跪到她脚边,默默的为她捏拿腿部。
柔柔的力度,让周身都舒服不少。
她看着梁翠乌黑的头发,也不见她的表情。虽然梁翠是慕容瑾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,可她从来全心对待自己,并未做过加害之事。
即使是这段日子她故意疏远冷落,也一直没有怨言,可辛苦了她呢。
“你累不累,也随我走了一日,去歇歇吧。”柔声道。
梁翠按摩的动作未变分毫,一边回道:“不累,等下奴婢替娘娘泡泡脚吧,陈大人前些日子教奴婢一个法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