桑宁绕了好大的圈子,却没想到自己还未说些什么,就叫二太太一眼看穿,有些无措地回头看了抬头看屋顶的齐武一眼,这才小声说道,“母亲啊,过几日,我想出去与从前的好友逛园子的,我和嫂子妹妹们好,这不用说的,就说锦绣还有红玉,”她吞了口口水,在二太太了然的目光中心虚地说道,“承了她们送胭脂的人情,我也想着叫她们也跟着松快松快。
她很少糊弄长辈的,一时心里忐忑,又往齐武的方向看去,却见那青年露出了一个傻兮兮的笑容来,自己也不由低头浅笑。
看着眼前这一双小儿女的情态,二太太目光更加温和,此时哪里还不知道是自己的儿子撺掇了媳妇来与自己弄鬼?也不揭穿,只含笑颔首道,“既如此,我是允了的,不过如今这两个孩子的身份不同,你也与你伯娘说一回,便是你伯娘许了,出去的时候也不能薄待了她们俩。”她儿子可是那湛家小子的好朋友,这点子心事如何瞒得了他呢?
竟是为好兄弟搭桥来了。
听了二太太允了,齐武与桑宁便很是喜悦,桑宁犹豫了一下,又低声道,“还有一事,母亲听了别生气。”见二太太点头,她只小声说道,“说了下头的话,我竟是像个打小报告儿的了,只是,”她顿了顿,脸上露出了气愤之色道,“我如今仰仗夫君,是绝对不许旁人往他身上泼脏水的!”
“怎么了?”齐武可是自己的亲儿子,二太太本是愉悦的表情陡然一冷,缓缓支起了身子问道,“府里又有什么闲话不成?”
“此事说得叫我也恶心。”桑宁咬牙道,“母亲也知道,夫君这等人才,极受人仰慕的。”她理所当然地说着这话,却不见上头的二太太想到自己那傻儿子,脸上一抽,被她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惊呆了,只自顾自地说道,“可是母亲也知道,夫君是极守规矩的人,与屋里的丫头都不亲近的。”
“这是好事儿,若只是因为这传闲话,你不必在意。”二太太独宠,在府里京里没少叫人说闲话,说二老爷夫纲不振,说她是个善妒的母老虎,还有说每年从英国公府里头抬出去的死了的丫头不知多少,都是与二老爷有情,叫她几板子下去打死的。只是这日子是过给自己,又不是给别人看的,二太太想到桑宁到底年轻,恐她经不住这样的传言,便安慰道,“咱们自己个儿好好过日子就是,那些人是在嫉妒你。”她微微一顿,方说道,“我们这一房没有那么多的破规矩,什么开枝散叶,自己的媳妇生不出来?想要纳妾纳丫头的,就自己滚出去!”
况且庶女庶子哪里是省油的灯,当年一个三丫头,如今一个五丫头,竟将府里搅得风云变色,多少的糟心事都是源自于此,二太太虽也同意也不是所有的庶女庶子都是小王八蛋,不过谁耐烦操这个心呢?不如只独夫独妻过日子,也清净。
“母亲对我好,我知道。”桑宁的姐姐们妹妹回门儿,都在哭诉上头的婆婆太婆婆往丈夫的身边塞小妖精,见二太太竟极袒护她,更是感动,然而陡然就是脸色一变,伏在二太太的膝上说道,“我对母亲,就跟亲娘一样,也只与您说心里话儿。”她羞涩地回头看了齐武一眼,目光中全是情意,“我喜欢夫君,不想把他分给别人的。”
“嘿嘿……”被媳妇真情告白了一回,哪怕是在老娘的面前,齐武也抓着头傻乎乎地笑了。
“这么想才对。”大儿媳妇是自己的亲侄女儿,二太太并不担心,只担心桑宁新婚腼腆,叫人挑唆几句,就张罗给齐武纳小星,此时听了她这话,竟也不恼,反而笑眯眯地摸着她的头发说道,“入了我的家,就是我的孩子,不管如何我都不会叫你吃委屈。”
“如今就有委屈与娘说。”被二太太摸了几把,桑宁胆子更大了,便告状道,“夫君身边的丫头,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呢。”
“什么?!”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了,二太太脸色陡然一变,见齐武竟还还在笑,立时便呵斥道,“混账!”见儿子被她吼得一呆,她只咬着牙,操起身边的象牙梳子便狠狠地掷了出去,骂道,“臭小子!你还敢纳妾?!”见齐武张口欲言,她也懒得听他说话,只挥手道,“这样的下流种子要了做什么?!你叫你媳妇如何自处?快快撵出去!”说完,见齐武还站着不动,她便冷笑一声,就要叫外头的丫头进来,把那个敢勾搭自己儿子的下作的小娼妇给撵出去。
“不是啊母亲,我还没说完。”桑宁才说了一句,就见二太太竟动了雷霆之怒,心里感动她的维护,然而却也不敢叫她动气伤了身子,急忙说道,“最可气的,是那丫头是有了三个月的身孕!”
“嗯?”二太太刚才被气迷了,此时方才反应过来,默默掐指一算,不对啊!她儿子统共回来还不到三个月好吧?!
“这,这……”语无伦次地哆嗦了一回,二太太突然怒声道,“是谁?!”是谁敢把这屎盆子扣在她儿子的头上?!
“母亲别生气,不然竟是我的不是了。”桑宁抚着她的胸口给她顺气,回头看了齐武一眼。
“是五弟。”得了媳妇的眼色,齐武就闷闷地说道。
真是祸从天降,那丫头肚子里的又不是他的种,背黑锅已经很叫人伤感了,如今竟然还被亲娘骂了一顿,这不能因为他傻点儿,就可劲儿地欺负不是?
“小五?”二太太一怔,之后似在迟疑一般,脸上的怒色勉强敛下,喃喃道,“小五如今不怎么回府,又如何会与府里的丫头有这样的首尾?”她脸上突然微变,脸色扭曲道,“还偷到你的房里?这是在陷害你,还是打量咱们二房无人,想到欺负人?!”说到最后,她越想此事越不对,冷声道,“你给我说说!”
“若不是那丫头傻,我们也不知道竟然会有这样的事儿。”桑宁见齐武磕磕巴巴说不出话来,自己便极为爽利地说道,“那丫头与五弟有了骨肉,倒想栽在二爷的头上,”想到当时这丫头又是送水又是把水泼到自己与齐武的身上,还妖妖娆娆地想要“服侍”齐武更衣,桑宁就气不打一处来,与二太太说道,“要不是二爷自己扳得住,只怕这黑锅就要背到头上。”
到时候贿赂一下大夫,将孕期推辞一个月,这岂不是神不知鬼不觉?
叫五爷齐闵往头上戴这么一顶绿帽子,回头还给他养儿子,更可气的是,桑宁尚未有孕,这若是个闺女还好,若是个儿子,就活脱脱的庶长子,日后还不定要生出什么风波来。
二太太只觉得心里头发疼,双手直哆嗦,捶桌怒道,“去,请老爷回来!”三老爷这一家,是欺负到他们的头上来了!这么不把人放在眼里,索性大伙儿撕破脸,闹一场!大不了分家出去,也好过受这样的侮辱!
更何况,二太太想的更长远一些。宣武将军将女儿嫁过来,本就是看中了二老爷与齐武的人品,这才多久,好人就生个庶子出来碍眼?这亲家还怎么相处?五少爷这么干,简直就是在坏他二哥的好前程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