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种程度的埋怨在以前是很正常的,所以邱辉脱口而出,不过这话听在吕奇的耳朵里,却别有一番滋味。
“就是聊了聊天。”吕奇实话实说。
“我草!”邱辉气得把没抽完的半截烟头摔在了地上,“你跟他聊?你那三脚都踢不出来一个屁的性子,跟我们兄弟都没几句话,聊天用让你去吗?我们哥几个谁不比你能说会道?让你去干吗去了?揍他啊!我们哥几个栽多大面子你不是不知道,你问问他们,那小子是怎么趾高气昂的看着我们进去灰溜溜拿书包?你口口声声要给我们出气,要用拳头说话,你拳头呢?”
一口一个兄弟,这两个字在吕奇心里,已经不是那么神圣了。现在听起来似乎感觉有点让人心酸。
“一直都是我们欺负他,从他上初一到现在我们都要毕业了,欺负他快二年了,我心里有点不落忍,觉得他挺可怜的,就没动手。”吕奇的确是有点下不去手,不过具体什么原因,他自己也说不清楚,不过和兄弟面前,只能这么解释了。
邱辉怒极反笑,“可怜?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!他可怜,你爸在床上趴了两个多月可不可怜?我爸现在手都哆嗦,拿不了重东西可不可怜?丁丝娜他爸成了瘸子,张培越叔叔坟头草都三尺高了,可不可怜?他们家欠我们好几十万,这帐他不该背吗?”
“是欠你们好几十万,我家没要民事赔偿。”吕奇淡淡道。
“我草!”邱辉气得原地直转圈,“行,老七,你们家风格高,你们家以德报怨,他爸把你爸砍了,你还能心平气和的和他聊天,你厉害,我草老七你都快成圣人了!不过我做不到!我知道什么叫父仇不共戴天!”
父仇不共戴天是指杀父之仇,其实别人要踢你爸两脚,倒也不至于不共戴天。
吕奇想着天台上小成的话,“我们和他们,注定做不成兄弟!”
这次的冲突只是因为面子而已,却还要以“父仇”这样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。
旁边陈果和吕奇、邱辉都是一个班的,看两人话说的有点僵,赶紧出来解劝:“辉哥,你别太激动,老七心眼实,在上面不定怎么几句话让那小子饶住了,就放了他一马,没关系啊,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,老七弄他还不跟玩一样吗?下次长点心眼,把场子找回来不就得了?”
中间有人解劝,邱辉也消了些火气,和陈果解释道:“不是我小题大做,咱上午吃瘪被挤兑成什么样你是经历过的,哥几个饭都没吃眼巴巴在这等着,回头就看见那小子哼着歌走了,然后老七回来,大嘴一咧,‘我看他可怜就没动手’,你说谁能不生气?”
邱辉说完又拍了拍吕奇的肩膀,“行了老七,我说话也是有点急,毕竟咱们是兄弟,他是外人,你不能吃里扒外啊,你这一句句的,他可怜,我草,听着像跟他一路似的,我这火就压不住了,行了,陈果说的也有理,你下次长点心眼,别再被忽悠了,要不晚上堵他一波?仇不能过夜啊!”
邱辉说者无心,但那句吃里扒外还是把吕奇刺痛了,这不是和兄弟说话用的词!大个子一扒拉邱辉的手,瞪着眼道:“吃里扒外,我吃你什么了?”
本来话就有些僵,现在又加上了动作,气氛马上就不一样了,邱辉当惯了老大,也不是让人的主,眼睛也瞪了起来,“老七,你他妈今天吃错药了?和我来劲是不是?”
旁边的人赶紧把两人隔开,“辉哥!辉哥!别介!”
那边拉吕奇的也是,“七爷,今天辉哥心情不好,你就少说两句吧……”
吕奇并没有动怒,反而从心底涌出一股悲凉。五年前出事的时候,多亏之前父亲打工攒下了点钱,否则医药费都出不起,就是这样,医院住了没几天就跑回家趴着了,一个临时工,根本没人管!母亲也没能耐,去征收办找过两次,可是因为出了事,当时那拨人处分的处分,调走的调走,剩下的来回踢皮球。而邱辉的父亲是公务员,受伤单位都给报销,张培越家更是不用说了,或许真如小成说的那样,有些人,是做不成兄弟的。
“别拉我!草,松手,又他妈不是打架,你松开!”那边邱辉挣脱开来,走上近前,指着吕奇的鼻子道:“老七,当初咱几个说好的,要替父报仇,今天你给我个准话,这仇你还报不报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