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再也控制不住眼中的泪水，泉涌而出，哆嗦着chún问他：“天上的仙女……好看吗？”

我反手抱着他，无力地靠在他的xiōng膛上 , 任由泪水打湿他的衣衫。

他轻轻摸着我的头，“好看 , 特别好看。但是在我眼里 , 远不如家中夫人千万分之一。”

我忍不住怪罪他 , “就知道花言巧语，我哪里有仙女好看……”

他紧紧抱住我 , 手臂禁锢着我的腰身 , “有的，你最好看了……别怕，小航 , 都已经过去了。有我在 , 别怕。”

他都有些语无伦次，重复着叫我不要再害怕。

我反而怕他现在jīng神太脆弱，容易奔溃 , 把眼泪鼻涕一抹 , 转移话题问：“对了怀臻，那发丧树是怎么着火的？”

“臭刺猬想把我做成邪树的养料，殊不知那树根本承受不住我的力量。我是故意让发丧树吸收我的肉身和灵体，它迟早会因为能量溢出而自焚起来。”他似乎有些愧疚 , “只是，花的时间过长了……”

“不长，刚刚好。”我握着他的手掌，轻声安慰他。

这次虽然凶险 , 但好歹解决了一颗祸患之源——传播尸毒的发丧树。

周围的火焰越来越蔓延开来 , 耳旁全是树枝燃烧的噼啪声。

这群作恶多端的妖道修者，本想利用怀臻的力量让发丧树快速成熟脱变，谁知道偷jī不成蚀把米，最后反而落得个如此下场。

我突然感觉脚踝一凉，刺猬无力地抓住了我 , “炉鼎 , 我好心帮你复仇，你却自始至终都在欺瞒我？”

他似乎感到很悲凉，满眼的不可置信。

“是 , 我在骗你。他是我孩子的父亲，我下不去手。”

我看着他现在扭曲的脸庞伤痕累累 , 除了起初浓烈的厌恶，还升起来一丝怜悯。

如果可以选择，谁不愿意平安健康地度过一生呢。

说到底，他们都是一些强大势力的牺牲品，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妖道修者 , 终日像老鼠一样躲在yīn暗的角落里，为非作歹是他们唯一的娱乐。

但这也并不是值得被原谅的理由 , 错了就是错了，怎么样也洗脱不了满身的罪恶和业障。

刺猬死死地盯着我，“我们可是立下了恶咒，你生下孩子就要做我的炉鼎……但现在，你就不怕违反了恶咒，最后下场比我还惨？”

“怕，我非常害怕。”我看都不看他说道，目光投向了怀臻。

也不知道他身上的恶咒要怎么才能化解，这始终还是个大隐患……

刺猬竟然笑了，笑容讽刺又无力，“杀了我 , 杀了我吧，炉鼎。我现在心里全是你，全是大计已成的盛况模样 , 这样活着，简直是生不如死……”

居然让我杀了他……

也许，他早就想解脱了呢 , 脱离妖道修者这个过街老鼠一样的身份。

身后的发丧树和成仙树已经燃烧了大半 , 尝试去抢救的妖道修者无一不葬身于火海。

还有那些被成仙树的幻象蒙蔽了双眼的吊死鬼 , 此时正手忙脚乱地在树上左右摇摆 , “救驾 , 快来人救驾！天宫怎么了，竟然着火了……”

“该死的毛猴，又踢翻了本君的丹炉。着实可气，待本君收拾好了，看不把你捉回天庭！”

……

可笑至极。

至今他们都还以为自己身处天宫瑶池 , 但这也未尝不是对他们而言最快乐的一种死法。

这些吊死鬼在死前看到的画面不尽相同 , 但结果却是一样的，化作白色的细末飘散在沼泽地上。

大片大片的火焰照亮了夜空，苏城这一夜注定充满传奇的色彩。

耳边是冤魂低吟浅唱般的哀悼 , 叫人忍不住心神涣散。

我轻声说道：“我曾听人说过 , 堕入妖道是不可回头的。就算我现在杀了你，死后你依旧是人兽的结合体。”

“可是你有破魔刀，不是吗？炉鼎 , 快点动手吧。”他仰头看我，竟然滑下来一丝冰冷的眼泪。

他居然哭了……

这么十恶不赦的大坏人，在临死之际竟然流下了泪水，是在悔恨吗？

我突然犹豫了 , 不知所措地看向怀臻 , 征求他的意思。

“杀堕入妖道的修者，不会受到天罚，反而会积累yīn德。”他缓缓说道。

这是在同意我杀了刺猬吗？

怀臻捡起先前妖道修者们用来采集发丧叶的竹篮，依次投入火海，冥火幽蓝色的火焰吞噬了一切的罪恶。

怀臻看着被焚烧彻底的发丧叶 , “这园子里的所有妖道 , 一个活口也不能留。不然，苏城的尸变已经会蔓延。”

现在 , 这附近已经没了妖道修者的身影。想必是看到大势已去，偷偷跑掉了。

我先是捡起一把普通的匕首 , “我会尽量让你死得好受些。”

刺猬好像听见了什么笑话，苍凉地大笑起来，“哈哈哈，炉鼎，你竟然不恨我吗？我刚刚试图侵害你，你竟然说要让我好受些 ……”

恨 , 怎么可能不恨。

只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，他现在已经开始懊悔了 , 甚至自愿让我杀掉他。

那我也没有再记恨他的必要了，和死人置气，没意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