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威阿泰在门口忙碌不停,又是架桌子又是开包袱,不大会儿,一张木桌上已经摆满了香蜡纸钱和法器。
吴霜盘腿坐下,双手合十,嘴里念着不知名的经文。
他的两个手下一个捧着一本经书 , 一个拿着一件银色的法器分别站在他左右,神情严肃又虔诚。
我没想到他们这一做,就是两个多小时 , 完全一动不动,保持着之前开始的姿势。
但他们也不是就不动容 , 那个吴霜小道士虽然还是盘腿端坐 , 但脸颊上已经淌下大滴大滴晶莹的泪珠 , 嘴chún也苍白了不少 , 毫无血色。
他的两个手下也挥汗如雨 , 夏季正午的烈阳也不是吹的,我站了这么久 , 隐隐约约都有发困乏累的趋势。
而且十分口渴 , 嗓子都要冒烟了。
但人家客人都还在忙活着 , 我不好意思就自己走开,只能陪着他们坚守。
三个小时左右了 , 吴霜只是重复着经文 , 好像完全不知疲倦。
我真的不行了,眼前一会儿黑一会儿白,脚都要站不稳了。
如果不是经历这一次,我一直以为自己身体素质还不错。
但现在来看 , 简直不要太差。
可能有怀孕的缘故,挺着肚子站在大太阳下真的很难受。
而且现在是一天中太阳强度最大的时候 , 阳盛yīn衰,我肚子里两个小家伙气息都变得浮躁起来 , 似乎对烈阳有一种天生的抗拒。
我身子摇晃了两下 , 突然被一双有力的手扶稳了,“陆夫人,您不要勉强自己,我家小师父让您去休息 , 他要在这儿守两天一夜。您本来就是孕妇,不宜久站。”
“两天一夜?就这儿坐着 , 不吃不喝也不休息吗?”我语气惊诧。
他已经把我交付给了围上来的女佣 , 女佣用力扶着我摇摇欲坠的身子,我靠在一具柔软的女性身体上,才感觉稍微好一点。
“是的,陆夫人。小师父说,身为道士,这是对死者和职业道德最基本的尊重。所以陆夫人没必要陪着我们强撑,伤了肚里的孩子我们可赔不起。”阿威虽然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 , 但说话却很温和礼貌。
“那好,辛苦你们了 , 我先去休息了。”我也不再多说什么,实在坚持不下去了。
女佣扶着我在yīn凉的房间坐下,我恍恍惚惚看到一个瘦弱的声音朝我走来,步步生莲。
“小航,你怀着孩子呢,在太阳底下站那么久干什么?”温柔的女声在我耳边响起,我挣扎着看了一眼,是赵静。
“我不知道原来要那么久,以为很快就好了……”我解释道。
她捧着一杯温水递给我 , 我接过,小口小口地抿着。
越是口渴,越不能豪饮。
“真是佩服那个吴霜小道长啊……”我往那边看了看 , 他们还在继续超度仪式。
“咦,他姓吴吗?我还以为应该姓白呢 , 我爸告诉过我 , 姓白的人才有天生的星瞳眼。”赵静看我喝完了 , 俯身给我续茶。
星瞳眼?
就是吴霜那双和灵猫相似的眼睛吗?果然非同寻常……
我慢慢喝着水 , jīng神恢复了不少。
才发现身边的椅子上坐在扶苏 , 只是他闭着眼,少有的坐得端正大方。
“扶苏这是在干什么?”
搁在平时他早就说话了 , 现在还没察觉到我的到来。
“是在闭目疗伤 , 他强行冲破地府牢笼那次就留下了不少身体隐患。加上后来去神渊 , 又是病上加病……”赵静望了一眼,眼里写满了担心。
“没事 , 他会慢慢好起来的。”我宽慰她道 , 拍了拍她瘦弱的肩膀。
她盯着我,迟疑地发问,“小航,你还去不去上学……这么久了,你和学校请假了吗?”
听她这么一说 , 我都感觉上学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。
这学期一返校,就接二连三地遇上事情 , 根本没有再去过学校。
而且现在这个城市尸毒蔓延,像学校那种人流量极大的地方,也许早就闭校了呢?
“我月份慢慢大了 , 这样子实在不好意思去学校……现在回去的话 , 可能要被田欣她们那些小妮子看笑话。”我摸着肚子,却突然想起了什么。
哪里有田欣她们,现在我们寝室,也就剩下田欣一个人孤孤单单了吧。
那些曾经说说笑笑的妹子 , 李茜,孟静 , 宋佳……她们的音容笑貌在我脑海中一一闪过 , 我突然感到一阵心酸。
赵静也不知道发现我的情绪没有,自己也有些低落,“扶苏说不让我上学了,还叫我直接休学……好在最近学校也停课放假了,不然肯定叫我爸妈知道了。”
说起来,也多亏了尸毒让学校停课,不然赵静肯定惨了 , 虽然这么说显得很不厚道。
“都走完一年了,混个文凭还是有必要的。你就让扶苏等你三年 , 他一个人都走过几百年了,也不差这几年。”
赵静不是我,看她的样子,可能家里是中上阶层,家教严格。
这时候,坐在椅子上的扶苏突然睁开了眼,“静儿,本王当然可以等你,就算三百年也没关系……但是 , 我们的孩子可不想等了,你忍心让宝宝再等我们三年么?”
“什么啊……扶苏你在说什么,我听不懂。”赵静弱弱地问他。
她是没听懂,我却已经懂了。
扶苏这个王八蛋 , 肯定又让人家怀上了。
这么一来,赵静怎么可能还去上学。别说她家教再严 , 就她自己肯定也对上一个孩子留下了yīn影 , 要好好保护这个。
“静儿 , 你傻乎乎的样子本王真喜欢……咱们又要有个宝宝了 , 你开心吗?再过几天 , 也许它就会踢你了。”扶苏捏着赵静尖尖的下巴,笑得邪魅。
“啊?我……小航……”她看向我 , 大有向我求助的意思。
但我看了趋势不对 , 早就从椅子上坐下来 , 往外面逃荒去了。
都走出房门了,还能听见赵静抗拒的声音 , 但扶苏那个人怎么可能劝得住 , 还好老子已经跑了,不然就得在大白天看活春宫了。
我一路越走越远,往自己的房间走去。
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了,低头看手腕上淡黄色的印记 , 感觉之前发生过的一切就像一场梦。
现在这个点印记已经完全融为皮肤的一部分了,不作痛也不发烫 , 变成了真正的“纹身贴”。
看了一眼《全冥书》,它又变成菜谱了。
虽然对我手上这个纹身贴好奇 , 但我现在是不敢再向它求助 , 鬼知道什么时候又发疯。
我只能盯着印记看,好像能看出花来。
但我对很多事情本来就是三分钟热度,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什么,索性就释然了 , 该吃吃,该喝喝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