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时的我 , 保留了人类的外貌特征,但却和一条生长在大海的鲨鱼没什么两样了。
仿佛在水下游走是我与生俱来的本领,完全不需要任何技巧和力气。
我们很快跟着前面的yòu鲨进入了河底深部 , 一眨眼 , 就出现了一副无比熟悉的景观。
是那七只巨鼎。
里面还装着不少张牙舞爪的婴孩亡灵 , 见我们来了大有要呼救的意思。
柏禾却充耳不闻,拉着我躲进了一只大鼎后面。
“怎么了?”我悄悄问了他一声,没敢用正常音量说话。
他只是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, 眼神往前面示意。
我知道肯定有事情发生 , 安静等着。
不大会儿,我感觉河底的水流方向突然发生改变,冲着一个方向疯狂涌动着。
适时传来了一道冰冷无情的男人声音,“都麻利点!要是耽误了定好的时辰,本官绝不轻饶!”
他凌厉的训斥声伴随着无数魂魄的呜咽声。
我偷偷看去,发现不远处有一队人慢慢朝这边来了。
老老少少 , 男男女女 , 什么人都有。
而且死相各异,有缺胳膊少腿的,有半截身子的,也有四肢健全的。
但他们大多都哭丧着一张死人脸,有的表情麻木,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模式。
应该是一群被驱赶的亡灵……我暗暗下着定义。
因为他们周围都围满了拿着鞭子和大bàng的鬼差 , 更有为首一带高帽、吊长舌的白服男人。
为首的男人铁面无私,威风凛凛。要是哪个亡灵慢了半拍 , 手上的鞭子就恶狠狠抽过去了。
在他高压的作风下,上行下效,那些小鬼差也毫不留情。
所以这队人所过之处,哀嚎遍野,好不凄厉。
妈的,又是黑无常……
我认出来那为首的冷漠男人正是铁面无私的黑无常,顿时大叫一声真是走了狗屎运。
黑无常肯定也不是经常走这里的,可能就是这次抄近路押送亡灵回地府而已,偏偏就让我“好运”赶上了。
我紧张兮兮盯着他们慢慢从我面前走过,祈祷千万不要出什么乱子。
鬼差赶魂这种事 , 普通人十辈子也不一定能撞上一次。
但是撞上了也只能自认倒霉,谁叫我运气衰呢……
一点点,长长的队伍从我眼前走过。
终于 , 他们走了。
我长舒了一口气。
却正在放松的时候,听到一道熟悉得想哭的声音。
“死了,都死了,我也死吧,反正迟早要死,哈哈哈……”
简直癫狂至极。
这声音能不熟悉吗,就是我自己的声音啊……
我心里划过一丝莫名其妙的惧意 , 看见已经走过的队伍末端有一个穿白衣服的年轻女人。
她手里提着一只灯笼 , 步伐匆忙凌乱 , 身子都摇摇晃晃站不稳。
简直像……得了失心疯一样。
在结合她说的话,可不是疯了吗?
如果那个女人是我 , 我的魂魄竟然在黑无常的队伍里,那我岂不是已经死了?
我就这么看着自己的背影越走越远 , 心里又说不出的害怕和恐惧。
“殷幸脑子是烧坏了吗?竟然把你写进了生死簿!真是气死我了,我一直只当是父亲死后 , 无人管教才导致她现在顽劣不堪。现在一看,简直是愧对冥王这个身份……”
柏禾那么冷淡的人,现在竟然望着那个女人的背影 , 在我耳边喋喋不休。
“所以,我已经死了吗?柏禾……或者说,我将在不久后死去 , 这些都已成定局……”我心里发慌,忍不住向他求证。
“不、你不会死的!”柏禾难得也有这么情绪激动的时候,他眼里闪过一丝愤怒 , “又不是没人可以管教那个无法无天的小丫头了 , 只要我们把陆怀臻从神渊下来救出来 , 他可以管得住殷幸的胡作非为。”
我不太相信,追问他:“她明明都敢把怀臻往神渊下推,分明就是要置他于死地,怀臻也会管得住吗……”
我只是纯粹的怀疑而已 , 并没有太过担忧自己的处境。
如果我真的死了 , 或者注定要死,其实也没什么不好。
至少……离怀臻更近了一步。
“那不一样,相信我,我不会骗你的。”柏禾紧紧抓着我的手,让我相信他。
我一言不发 , 被他拉着往一个方向直走。
前面有一口废弃不用的古井 , 柏禾看都没看拉着我跳入井中。
周围哗啦啦流动的水流突然消失不见,之前在我们前面游动的yòu鲨也重新变成了手珠中的琥珀。
一阵凌厉的yīn风从下而上吹来,柏禾抱着我在古井中下沉,我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,“柏禾,我突然感觉 , 我现在肯定还没死……但是,为什么我的魂魄会出现在黑无常的队伍中呢?那不都是已死的魂魄吗?”
我一路都在想自己到底死没死的问题,最终从我温热的鼻息和规律的心跳中得出 , 我的确还是一个活人。
“那叫预梦。名字被写入生死簿里,却一时半会还死不了的人,都会有预梦的能力,就是看到自己死亡后的景象。”扶苏的声音在我耳旁不断响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