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婕抬头,硬生生地憋住眼泪,往嘴里塞了一大块红烧肉,却味同嚼蜡。
这顿饭吃到最后,两个大男人都有点沉默。方婕喝了些酒,红着脸半倚在司霖怀里,一下一下地打嗝。
中途,她的手机响了。司霖替他从包里拿出来,见到来电显示后,眉头轻皱。
“姐,你在哪里啊?”夏洛涵空洞而微弱的声音从那边传来,司霖将电话贴到她耳边。细微的电流声和低泣声让方婕猛地从晕醉里惊醒过来。
她慌忙拿过手机,听着那边夏洛涵断断续续的叙述,脸黑了一大片。
“冷静点,你在哪里?”她沉下声音来。司霖听力好,前前后后也知道大概发生了些什么,脸色也不是太好。
最后,方婕低声说了一句“我马上就来”,挂了电话,看向司霖:“去一趟中心医院吧。”
严永起身,见两人有急事,便道:“大哥,嫂子,那我就先走了。”
司霖朝他点头,这人很快就去前台结完账,匆匆走出餐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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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人到了医院门口,按照夏洛涵报的病房号,很快就赶到门外。
此刻,外面站了几个表情严肃的职业保镖,一看就是黑斯曜手下的人。方婕沉住气,走上前去,门里的一番场景却把她给吓住了。
夏洛涵穿着病服跪在地上,病床上躺着身负重伤,脚上打了厚重石膏的六子。而站在正中央的,则是一脸冷漠的黑斯曜。
方婕眉心一拧。
跪着的夏洛涵脸色苍白,宽大病服里空荡荡的,让人没由来的心疼。她几乎是在向面前的男人求饶了,声音沙哑卑微:“放过六子,你想让我怎么做都行。求求你……你现在也有顾惜了,我不知道你到底要什么……”
“有点尊严好吗?给我起来!”六子声音虚,但气势足,一张满是淤青的俊脸充满伤痛。黑斯曜冷眼看向他,“闭嘴,这里最没有资格说话的人是你。一个风尘地方出来的男人,凭什么在这里大呼小叫?”
六子恨不得杀了他,“黑斯曜,总有一天,你会有报应的。”
这边,方婕在司霖的帮助下,很快就进了房间。
“真是奇了,贱*人说好人,道德都被狗给吃了。你那让你喜当爹的小情人跑了,又来这里膈应人家小情侣?”方婕在众人惊讶的眼神里走到病房中央,扶起夏洛涵,低声斥她:“男人膝下有黄金,女人就没有了?你做错了什么要给他下跪?”
六子难堪地别过头去,这个女人来了,准得鸡飞狗跳一番。
说完,她看向黑斯曜,眼神带了几分轻视:“这不是黑总吗?黑夫人呢?她怀孕也有七八个月了吧。哎……不过我前些天好像看见她和南宫总裁在一起。”方婕没顾忌场合,加上她本来就被酒熏得有点醉,脑子里混乱一通,说出来的话更是尖酸刻薄,“看来,这便宜爹果然不好当。正主儿找上门来了,还不是得乖乖放手?”
她很淡地看了一眼夏洛涵,继续说:“黑总兴趣果然独特,总爱觊觎别人的东西。”
“方泼妇,你少说两句!”六子朝她瞪眼。这个女人真以为黑斯曜是吃素吗?
“闭嘴。”方婕回瞪。
司霖轻而易举地放倒了病房外的几个大男人,反手锁上门,阻隔外面的八卦目光。
黑斯曜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。这不,司霖来了,他更是愤怒。那张和南宫八分相似的脸明晃晃地刺着他的眼睛,想起那天顾惜对南宫宇投怀送抱的场景,他攒紧了拳头。回头看到夏洛涵苍白的脸,心里这才稍稍降了火气。
两个女人,孰轻孰重,他早已分辨清楚。
他并没有理会方婕的讽刺,只是上前一步,试图将夏洛涵拉到身边来。方婕自然不肯,挡在她面前,双颊通红,语气挑衅:“黑总未免过分。好马不吃回头草,这个道理你应该懂。当初是你为了那个惺惺作态的女人抛弃洛涵,现在又做出一副浪子回头的模样,给谁看?”她侧眼,夏洛涵果然一副害怕的样子。看来那晚的阴影的确让她心如死灰。
“洛涵是个不会说话的女孩儿,今天不是我多管闲事,我来当她的嘴巴。黑总,她什么心思你看不出来吗?好歹你也是他名义上的养父,这么败坏她的名声,你作何感想?作为女人,我可以清清楚楚地告诉你,洛涵她已经不爱你了。”
黑斯曜一张俊脸黑得彻底,“闭嘴,这里有你说话的份?”
方婕正要张口争辩,司霖上前一步拉过她,将两个女人护在身后。
“不知可否和黑总谈谈。七月六号,东郊仓库。”他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,说话不紧不慢。蛇打七寸,这道理,司霖再懂不过。
黑斯曜脸色一变再变。两分钟,他沉着脸点头。
司霖和黑丝妖出去后,方婕走过去捏六子的脸,轻声在他耳边呵斥:“这么大的人了,没脑子吗?那种场合你该用激将法吗?”
六子不悦地拍了一下她的手,别过脸。
夏洛涵攒着衣角,低头站在那里。方婕看了两人一眼,轻声叹息,走过去抱住她,“我今天喝多了,说了些话你别放在心上。我就是觉得那人太过分了。六子是个好人,那晚发生的事你别多想,好好把握机会。”
“姐,谢谢你。”夏洛涵将头埋在她衣服里,哭得有些伤心。
六子深吸一口气,喉结不停地滚动。
方婕自动给两人留出空间。坐在医院的长凳上,她本就复杂的心情更是乱成一团麻。
她也醉了。这个世界,遇到太多形形□□的人,从什么时候开始,她也学会不畏强权了?看向那边走廊上的对立的两个男人,她扯唇一笑。
是他吧,他做了自己坚强的后盾,让自己没有后顾之忧。一步一步,把她这滩烂泥给扶上了墙。
方婕忽觉好笑,她这叫:仗势欺人,狐假虎威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