辛曼简直能够想到,谢楼玉在年轻的时候,一定是比现在更加火,更加受欢迎的。
听戏的时候,隔壁包厢的夫人,已经起身,走到观景台的栏杆旁边,扶着栏杆,看向台子,一双眼睛里,似乎是藏着某些东西,却又看不真切。
辛曼便也起身,对身旁的薛淼说:“我到前面去。”
薛淼摆手,“我不过去了。”
辛曼走过去,站在观景台,和这位夫人并排站着,跟着下面的人一齐鼓掌。
顺便就吟诵了一句在网上看到了诗句,是网上相关人士加精的一条经典评论。
傅夫人听了,转头看了一眼辛曼,眼神里是赞赏的目光,“现在的年轻人,懂的真不多了,这种古典的文化,应该有更多的年轻人加入进来,才能够传承下去。”
辛曼挠了挠头。
她真的是不懂,不过也就是为了投机取巧能够博得这位傅夫人的关注罢了。
现在目的达到了。
这位傅夫人,衣着端庄大气,即便是现在已经年过半百,但是因为保养得宜,眼角只隐约有一丝细纹,皮肤很好。
“夫人,那位是您的儿子么?”
“是的。”
傅夫人看向包厢里头,正靠着沙发玩手机的年轻人,“哎,说了不让来,来了也不好好听戏。”
辛曼附和着:“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这样啊,手机不离手,我也是的。”
和傅夫人这么就多攀谈了两句,话题便转移到了戏台上正在唱的谢楼玉。
“我听说,夫人您很喜欢谢楼玉?”
辛曼这话,问的钻了个空子,本意是想要问:很喜欢听谢楼玉的戏,但是到了嘴边,她脑中灵机一动,忽然就变了个方式。
傅夫人笑了,“很喜欢听他的戏,也是奇怪呢,我第一眼见他呢,就觉得很眼熟,有亲切感,对这个人的感觉很好,继而也就对他的戏喜欢上了吧。”
“说不定您和他就是前世的熟人呢,要不说前世的百千次回眸才能换来今生一次相见,哈哈。”
傅夫人捂着嘴笑,“这我倒是没有想过,只不过,看不到他,心里就会想,一个月来一次吧,就好像是有瘾一样……”
她说着,忽然就住了嘴,“不好意思,我说的有点多了。”
辛曼连忙摆手,“没有,没有……”
她原本以为这位傅夫人,也许是认识谢楼玉的,不过现在听来,她,真的是如同传言中所说的那样,失忆了。
对于这段戏院里的小道八卦流言,根本就是毫不知情的。
看来,那位傅家大少,将她一直都护的很好吧。
恰在这时,戏台上的人,一段唱也接近了尾声。
后面的年轻人走过来,不满的说:“母亲,你跟谁说话呢?”
傅夫人笑容慈爱,“在和一位小姐,我告诉你啊,人家对于戏的研究,比你可是要强。”
“我才对于这种咿咿呀呀的不感兴趣呢,我们走吧。”
辛曼看着这两人离开,才转了身,就看见在包厢门口的薛淼,距离刚刚好,可以听到刚才她和傅夫人的对话,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。
“我们也走?”
薛淼点头,走过来揽过辛曼的腰,“我们也走。”
两人从楼上走下,台下的观众也已经走的差不多了,辛曼拉住薛淼,忽然道:“我要去要签名!”
薛淼挑了一下眉梢:“谁的?有哪个明星来么?”
“谢楼玉啊,”辛曼说,“来一趟戏园子,怎么也要把名角儿的签名给要到手吧,要不然你说我来了一趟j市,连个证明都没有……你拉我去哪儿?”
薛淼直接拉着辛曼来到戏院前面的一个牌子前,直接揽过她的腰,按住她的脸颊向内侧,两人的头抵在一起,然后咔嚓一声,薛淼自拍下了照片。
“这样就有证明了吧?”
辛曼没想到薛淼会忽然拉着她来这儿玩自拍,直接说,“那也不行,万一人家说是ps的呢,上回我朋友圈一个妹子,放了一张金字塔的照片,就给扒出来了,是ps的。”
薛淼揉了一把辛曼的头发,“那本来就是假的,但是我们现在这张照片是真的。”
辛曼:“……”
她实在是无言以对了,便直接蛮不讲理道:“我就是想要去要张签名,你能奈我何?”
“奈何不了你。”
薛淼捏了一下辛曼的鼻子。
总算是松了口,辛曼暗自松了一口气,两人转身向后台走去。
而实际上,刚才这两人在大厅里说话的情景,在另外一边的那人,全都尽收眼底,所以,两人一进后台,首先就是看到已经卸了妆的谢楼玉。
辛曼脚步一顿,有点晃神,几秒钟之后当机立断地直接笑着走过去,“谢先生,您能给我签个名儿么?”
谢楼玉的目光落在辛曼一张娇嫩的面庞上,又抬头看了一眼薛淼,方才回答:“好的,签在哪里?”
辛曼急忙就从包里,拿出来一个本子来,双手递上笔,“就这里!”
谢楼玉手执笔,在纸上写了一句话,笔走龙蛇,很大气磅礴,辛曼托着本子,因为是倒着的,也看不太清楚究竟是写了什么字。
“好了。”
“谢谢。”
辛曼将本子收起来,那边刚好有工作人员将一束花给抱了过来,“谢先生,还是那位傅夫人送的。”
谢楼玉看了一眼,从鲜花之中,抽了一枝花出来,然后递给辛曼,“这个是送给你的。”
辛曼简直是受宠若惊,余光看了一眼薛淼也并没有什么反应,便连连点头道谢。
薛淼说:“我们走吧?”
辛曼点了点头,“好。”
谢楼玉等这两个年轻人,走了很远,离开了戏园子消失在夜幕之中,才转了头。
他想起,在更衣室薛淼说的那句话。
薛淼指了指报纸上的日期,“这是我的出生日期。”
………………
一出门,辛曼就亟不可待地打开了本子,看见了上面的字。
是一句诗。
“得成比目何辞死,只羡鸳鸯不羡仙。”
薛淼看着这句话,眼神飘的有点远,缓缓道:“刚才在开戏之前,我去后台找他了。”
辛曼抬起下巴。
她应该是想到了的,那个时候,既然外面都没有找到薛淼,他就一定是去了后台。
“那……”
辛曼想问,薛淼是不是和谢楼玉说清楚了,还有杜筱筱的事情,是不是也问清楚了。
薛淼牵着辛曼的手缓步向前走,“我告诉他了,把当初的那张寻人启事的报纸拿给他看了,他对我说对不起,我说没关系,就这样。”
辛曼:“……”
不是开玩笑?就只有这样?
辛曼觉得薛淼说的有点简单了,“就这样就没了?也没有提之前的事情?”
薛淼摇头,“没有。”
辛曼便安慰薛淼,“其实,我也觉得,你知道他们身在何处,能够时不时地回来看看也就足够了,毕竟傅夫人……也有她自己的生活圈子了,而谢先生呢,远远地守护着,应该也是他的选择。”
薛淼长臂一揽,将辛曼的脑袋靠向自己的胸膛上,“聪明。”
辛曼能看的出来,薛淼脸上的表情,已经轻松多了,也就不再多问了。
夜路下的路灯,将两人的影子拉的很长。
薛淼看着前面一片被路灯灯光照亮的区域,拨动了一下辛曼披在肩头的长发。
在开场前,他去找谢楼玉,将报纸给谢楼玉看了。
亲生父子相见,也并没有那种电视剧上演的多么的催人泪下,在惊愕之后,便重新归于沉寂了。
谢楼玉说:“我没有给过你什么,二十年前登出这条寻人启事,就是想要看看,现在你过的好不好。但是,没有回音,就如同是石沉大海一样。到现在,一切都已经晚了,煽情的话我也不太会说,我只能说对不起。”
薛淼默了很久,这种场景,和他的想象并没有太大偏差。
“那我的母亲呢?”
谢楼玉的目光落在化妆台旁边的一角,缓缓地开口道:“你的母亲…她忘了一切,当初的事情都给忘了,她有她自己的生活,每个月能过来听一次戏,我已经很满足了。”
有十分爱护她的丈夫,有一双儿女承欢膝下,家境殷实,已经年过半百,那般宁静的生活,是曾经,她与他恋爱的时候,所心向往之的。
“你如果要恨的话,就恨我吧,她完全不知情,我是趁着她产后睡着的时候,才将你给送了出去。”
但是,他也后悔了,辗转几年去寻找,那所小医院被拆了,当时的那个孩子,也再也寻不着踪影了。
最后,临走之前,薛淼转头又看了一眼谢楼玉,说:“我还会过来看您的。”
………………
辛曼和薛淼是在隔天离开的。
在离开前,两人去了一趟一家乐器行。
“两位这边请。”
辛曼主动询问:“请问有没有什么乐器班呢?”
工作人员是一位穿着时髦的小伙子,十分热情,“有的,我们这边设有钢琴、萨克斯,小提琴大提琴,还有古典的中国乐器,古筝琵琶都有。”
辛曼说:“一般都要多久呢?我想要能够很快学会的那种。”
“最快的是葫芦丝了,速成,只要一个月。”
辛曼托着腮,“但是我连乐谱都不大会看啊,那些小蝌蚪文我都看不懂。”
“早已经不用蝌蚪谱子了,都是数字,我拿给您看。”
工作人员拿过一本最基础的乐谱,“都是数字的。”
“但是这个谱子我也不会看,”辛曼抚了抚自己的额头,“哎,我真是太笨了。”
“这个很简单的,我教你十分钟就学会了。”
薛淼在一旁看钢琴,听着那边辛曼漫无目的地搭话,不禁摇了摇头,手指划过黑色烤漆钢琴的琴键,发出一连串的低音快弹。
跟在薛淼身边的一个女工作人员说,“先生您学过钢琴么?”
“嗯。”
薛淼在小时候学过几年,现在手虽然有点生疏了,但是有曲谱的话,还是会很快上手。
他抬头看了一眼时间,又看了一眼那边坐在卡座沙发上,正在装作乖学生的模样,认认真真跟人认乐谱的辛曼,便转头微笑地对这位女工作人员说:“我可以试一下这台钢琴么?”
“可以,您请便。”
薛淼坐在钢琴边,十指房子啊钢琴琴面上,明心静气,翻动了一下琴上架着的曲谱,然后按下了第一个按键。
“噢噢,你是说,这个数字一二三四五,就是代表着哆来咪发嗖……我明白了,让我试试……”
辛曼其实会看曲谱,不过现在用什么拖延时间啊,当然就是装得傻一点了。
就当她手指刚刚按在曲谱上,然后点了一下,忽然听见一阵轻快的钢琴声响起……
辛曼抬眸,就看见在墙边的一家白色钢琴前,身穿黑色衬衫黑色西裤的男人,修长的收拾在钢琴上灵活的跳跃着,黑的眸,黑的发,黑的衣,黑是极致的黑,白是极致的白,就仿若是黑白琴键一般。
辛曼看的有点出神,乃至于耳边的钢琴声都被忽略了,直到一旁的男工作人员说:“您男朋友钢琴弹得真的很棒。”
辛曼转过头来,“这是首什么曲子?听起来调子有点熟悉的感觉……”
“梦中的婚礼,订婚宴,婚礼上,经常都会放的。”
梦中的婚礼?
辛曼向上勾了勾唇,越来靠的越近,就越来越看不懂这个男人了,每时每刻都在给她惊喜。
就在这时,在里面的乐器室的门从里面打开了,一个高贵的夫人从里面走出来,身后的随从抱着一把古筝。
辛曼随即起身。
傅夫人当然也是听见弹钢琴的声音了,随即对身后的随从道:“这钢琴弹起来也真好听,怪不得小云嚷着要学钢琴呢。”
一旁的古筝老师急忙就说:“我们这里也有开设钢琴课程,都是大学音乐系的教授出来任教的。”
傅夫人一笑,“到时候我回去问问我女儿,她都是一时兴起,没几天就扔到一边没了兴致了。”
傅夫人向前走了两步,看到辛曼,有些惊讶,“是你?”
“傅夫人,您在这里……学古筝啊,真是巧呢。”辛曼笑着,“我想要来报个速成班,讨好我男朋友的欢心。”
“跟我家小女儿一样,她正嚷嚷着要学钢琴呢,你男朋友……”
傅夫人看向已经从钢琴旁边站起来的薛淼,“这位就是……”
辛曼先一步走过去,挽住了薛淼的肘弯,顺便掐了一下他的手肘内侧,“这就是我男朋友,薛淼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