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他依旧有些犹豫,既是担心荡轮谷囤的罗始党人心怀怨愤,难保不出乱子,又觉自己向唐玮低头,着实丢了颜面。
赵遹冷声问道:“你这些话真是出自公心?我知你与那王冲交好,甚至你能入招讨司为效用,也是他出的力。若是就想替王冲争功,凭私心论事,本帅绝不轻饶!”
唐玮一楞,再苦笑道:“招讨,若论私心,学生恨不得杀绝蛮夷……”
听他简述亲人遭遇,众人也嘘唏不已,本就很赏识他的机宜也趁势赞扬道:“志稳,学固,方有今ri的见识。招讨,朝廷开边频频,唐秀山之策,未尝不可为朝廷一试。”
赵遹却摇头道:“此事非得力之人不可任,不是轻易能成朝廷主策的。不过……唐秀山,本帅非耳目闭塞之辈,此策会斟酌,你可细述成文,呈于我看。”
赵遹还是低头了,不仅部下们的劝解都在点子上,唐玮的建议也很有价值。
他这话出口,众人都纷纷看住唐玮,眼中都是羡慕之se。能说服赵遹纳策,这弱冠少年前程已稳了,至少能得一个招讨司勾当公事的位置,乖乖,这小子才十六七岁啊。
唐玮踌躇了片刻,却面露决然之se,沉声道:“唐玮不敢居功,此策非唐玮一人所得。说降荡轮谷囤的王守正早有此言,唐玮不过是将之思虑周详而已。若是招讨愿悉此策,唐玮荐王守正呈文!”
这是王冲的主意!?
众人正讶然,唐玮再道:“王守正虽还小唐玮一岁,但学识超凡,胆魄过人,唐玮受其教诲颇多,以半师相待!”
这下连赵遹也都掩不住讶异之se,种友直也捻着胡须,眼中光彩闪动,暗道唐玮已极出se,而被唐玮视玮半师的王冲,又不知是何等风采。
“王冲……”
是王冲说降了荡轮谷囤的罗始党人,若是真让这些僰人屯田,王冲当然是主事的绝佳人选。当然,此事赵遹可没认真想过屯田之策的可行xing,但将此事用作安抚这些人的前景,却是妥当的办法。
赵遹沉吟片刻,缓缓道:“先将这支僰人的首领招来看看,再议处置之策。”
唐玮惊喜无比,向赵遹长拜,心中喊道,守正,我总算是不负所托!
“未议妥前,这支僰人还须妥当监管,招讨最好另遣得力一将看护,免生意外。”
机宜再补充道,这是应有之义。既怕马觉擅自动手,又怕僰人sao动,镇压不力。
种友直自告奋勇:“末将愿往!”
这个部下思虑缜密,行事谨慎,赵遹很放心,点头准许。
种友直部还未到荡轮谷囤,消息已经传到了,罗始党人大喜。虽然招讨还要另议,可愿意接见斗荔mǔ_zǐ,姿态就已摆得很明显,不可能再苛待。
马觉领了招讨司军令,灰溜溜地转兵向南面晏州进发,他不仅失去了对荡轮谷囤的处置权,也失去了对牢城第二指挥的管辖权,因此也再没了借机惩治王冲的机会。
王冲该得什么功赏还没谈到,刘庆却已青云直上。靠着以厢军硬挡僰人,斩首二百级的战获,以及先入荡轮谷囤的奇功,赵遹将其拔为招讨司帐下别将,领来自泸州本地的四个指挥厢军、土兵、义军,归种友直部节制。这自然是为ri后给转运司论功先埋一个台阶,也是替蜀兵彰功。
效用都更是全员中奖,从牢城第二指挥辖下划出,尽归招讨统制司帐下听用。这等悍勇之兵,赵遹当然要亲自握在手中。招讨司还放出了风声,此战之后,张立起码是保义郎,也即政和改制前右班殿直的前程,其他人则有望升到张立目前的进武校尉,若是再有战功,全员承信郎都有可能。
勇敢效用升官很快,一两仗打下来,只要活着,就能挣到品阶。虽然没有差遣,俸禄也要打折扣,但其他待遇却是实的。这等好事,也就年年打仗的西北才有。以至于西军中出现了“武义队”、“武略队”、“武德队”,也即兵丁都是从七品中的诸司使副官,蜀地就没这好事了。唯一出现过的“郎官队”,还是元丰年间,现在张立这个效用都又要重现勇敢辉煌。
升官的刘庆乐得两眼发虚,转为帐前勇敢效用队的张立等人也是整ri合不拢嘴,王冲呢?
斗荔所住宅院的卧室里,王冲正侧卧在床,无聊地哼哼……
得了唐玮的消息,王冲也大赞好样的,可唐玮在书信中流露出来的满足感,以及让王冲赶紧谋划僰人屯田之事,却让王冲很不以为然。
大战还没有结束,他来泸州的最初构想还没实现。眼下这点功劳,还没在他眼里。
胸口骨伤,背后皮肉伤,却让他办不了什么事,只能侧卧在床上数指头发呆。
轻盈的脚步声响起,王冲已听熟了,是失蚕,此时王彦中和王世义都在院子外,她一个人跑进来作什么?孤男寡女的……
虚弱中的王冲本在憧憬着,若是香莲玉莲在旁伺候就好了,此时来了个小蛮女,倒也不错。
到了卧室门外,失蚕放轻呼吸,咬着银牙,抹去脸上的泪水,决然拔出了腰刀。(未完待续……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