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居然敢这样和我说话!”梁邵恼怒的看着官差,脸色发青,心中一股怒火翻滚着灼伤他的五脏六腑,他双眼恶狠狠的瞪着官差,“你知道我是谁吗,我可是大齐的定北将军梁邵!”
“我管你是什么定北还是定南将军,那是在外面!”官差不屑的看着梁邵,伸手指了指脚下,道,“在这里,你就是个犯人,还是个被皇上厌弃的犯人,能不能出去还两说呢!”
是了,他已经……被皇上厌弃了。
梁邵浑身哆嗦着打了一个激灵,惨白着一张脸颓然的回了角落,两眼无神的看着地上。
远远地,官差自言自语的嘀咕声传了进来:“好好的将军驸马不当,偏偏为了个村姑惹恼皇家,大好的前途毁于一旦,也不知是不是脑子有问题……”
梁邵苦笑一声,低声自嘲道:“是啊,我真是个傻子。”
就这么过了三天,这日习公公拿着圣旨来了,他看着梁邵深深叹了一口气,这才展开圣旨宣读了起来:“奉天承运,皇帝诏曰:定北梁邵于中秋夜宴上殿前失仪,又违逆赐婚私自娶妻,但念其对战有功,死罪可免,活罪却难逃,现降梁邵为兵部侍郎,罚俸半年,并限其两日内归还将军府,以儆效尤,钦此。”
梁邵两手僵硬的接过圣旨,面色青白,嘴唇发紫,摇摇晃晃的出了衙门。一路上,大街小巷都在议论着他的事迹,她们虽然嘴上都在夸他有情有义、英雄本色,可是眼底却都是满满的嘲笑意味。
他不想听,也不想看,梁邵面色恍惚的捂住自己的耳朵越走越快,可是这些话、这些嘲笑声还是清晰的传进耳朵里,终于,他像承受不住了似的,凄惶的疾步回了府,连管家、下人们不在了都没注意到。
刚进到后院,梁邵一眼就看见陈冰儿挽着袖子正在晾着衣服,光洁的额头上满是细细的汗珠,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。
晾完衣裳,她端着盆子起身回头,一双澄澈的眼登时红了,滚滚泪珠潸然落下,丢下盆子小跑着到了梁邵跟前,抽噎着道:“梁大哥,你回来啦。”
梁邵垂眸看她,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分外惹人疼惜,他皱着眉,心里还想着外面的纷纷议论,身侧的双手犹豫的抬起又放下。
陈冰儿眼里含着盈盈的泪水,凉凉的小手抚上梁邵的脸庞,心疼的看着他:“你都瘦了,胡子也多了……”
梁邵任她摸着,抿着唇不说话,眼底隐隐流露出几分挣扎与怜惜。
见梁邵精神有些萎靡,陈冰儿恍然大悟般收回了手,袖子一抹,擦去眼泪笑了:“梁大哥你饿了吧,我做了你最喜欢吃的菜,先打水给你洗洗吧,然后我们就去吃饭……”说着,陈冰儿就伸出手拉着梁邵向水井处走去。
掌心中是陈冰儿有些凉意的小手,耳边是她软绵绵的絮叨声,梁邵的心一下子就软了,手上缓缓使劲儿回握住了她的手。
中秋佳节后不久,就是京城文人们联手举办的踏秋赏菊宴。
虽说名为踏秋赏菊宴,但其实质却是各位皇子们招贤纳才的宴会,所以门槛极高,来参加宴会的要么是名门世家的子弟,要么是文采武功非凡的出众之人。当然,这种宴会一般也是变相的相亲宴,所以参宴者是可以带亲眷前来的。
这日一早,谢斐就进宫接上了息雯,刚开始息雯还拘谨的端坐在座位上,渐渐的,马车驶进了热闹的大街,外面传来此起彼伏的叫卖声,各种小吃的香味也飘了进来,息雯踌躇了一会儿,最后还是没忍住,撩开了一点帘子朝外张望了起来。
宴会的地方在郊外的园子里,占地几近百亩,息雯一路好奇的看着,不知不觉马车渐渐停了,谢斐率先下车,然后回身伸出手递给她,息雯抬眸快速的看了谢斐一眼,两只手在袖子里悄悄蹭了蹭,擦去细汗后才红着脸搭上他的手下了马车。
当谢斐和息雯并肩走进庭院时,人已经差不多到齐了,一瞬间所有人都朝两人看了过来,眼里的惊艳一览无余。
人群后面的梁邵看着那两人,谢斐今日穿着一袭简单素银袍,青丝用一顶高高的玉冠束着,俊容清冷,整个人散发着耀眼的光芒,他身边的安平公主一身素衣胜雪,面若娇花,一头墨发挽成流云髻,面对众人打量的眼神,她有些不安的捏住了谢斐的衣袖,更显得娇俏可人。
一时间,梁邵的心里头有些五味陈杂,他转回头,拿起酒杯一饮而尽,而后深深的叹了口气,像是要把心中的郁气吐出去一样。
陈冰儿轻皱着眉坐在梁邵边上,她刚刚也看见了那两人,但她一点儿也不羡慕嫉妒安平公主有了更好的谢世子,她只是害怕,她害怕梁邵弃她而去。
不,梁邵是她陈冰儿一个人的,她绝不容许他抛弃自己,否则……
陈冰儿低垂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狠意,再抬头时已经恢复如常了,她端起酒壶又为梁邵的杯子添满了酒。
谈话间,外头的丫鬟已经端了水盆进来,谢斐穿着真丝中衣起身,一旁捧着衣裳的丫鬟就要上前替她更衣,谢斐微微一侧身避开了,皱眉道:“陆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