木英抱着蓁蓁，一手拉过炕角的大包袱背上，又扯过一条还没烧着的薄被把蓁蓁兜头包了起来，往门口急冲去，手搭上门，一拉，没拉开。

门被锁了！

浓烟灌进来，她捂上口鼻，往舔着火苗的窗外看去，火焰跳动中，王晓思正咧嘴无声大笑。

那张脸已不复往日的圆润，在夜色中青白如尸，寒光闪闪的牙，黑洞洞的嘴，如同地狱深渊偷爬出来的鬼。

木英死死瞪住她，咬牙，下一秒，她放声尖叫，用尽她全身的力气，直要撕裂喉咙。

“啊……”

静谧夜里，拔起如此尖叫声，如同个惊雷，轰隆在这一片住宅民居上。

“着火啦！着火啦！”她拼命尖叫。

窗外王晓思似打了个颤，怔愣一瞬，弯腰，举手，又砸进两个燃烧弹。木英跳过，拼命尖叫。

周围邻居已被惊动，听着着火，急急开门相看，一见是耿家菜馆子，忙拿盆提桶，更有人直接光着膀子跑过来救人。

群众哗声起，王晓思看了眼地上已空的手提袋，一转身，跑到墙边，踩上已放好的凳子，翻上墙头，跳了出去。

木英把牙咬得嘎吱响，一手提起一张凳子，屏息放到窗下，紧抱着蓁蓁，从着火的窗户上翻了出去。她的头发、内衣舔上火苗燃烧起来，她顾不上自已，先察看蓁蓁，着火的薄被甩开，耿蓁蓁咳嗽着醒来。

“妈妈，妈妈……”她一睁眼，就见着头发烧起来的木英，吓得哇声大哭起来。

“没事。”木英脸上挤出笑，飞快放下她，拍打着头上的火苗，整个人躺倒地上，翻滚扑火。

几下后，身上火苗已被扑灭。她顾不上坐在泥土上大哭的蓁蓁，飞跑到院门处，拿下门闩，此时邻居已在撞门，更有人从墙头上翻下来。

正屋里李慧凝尖声大叫，又急喊着英子英子。

木英举着又重又长的门闩跑过去，大喊，“娘，往后退开，趴在地上。”两秒后，她用门闩敲向窗玻璃，哗啦一声，本已烧得发黑的玻璃如同脆纸飞泄下来。

玻璃砸开，风卷着浓烟灌进去。木英大喊，“娘，你跟小乐没事吧？”

里头传来李慧凝的咳嗽声，还有小乐哇哇哭声。木英心头一松，又跑到左边，同样大喊，“婆婆闪开，趴到地上。”她猛地砸碎玻璃。

“我没事。”潭婆婆的声音带着惊惶，“娃没事吧！”

木英从砸开的窗户看进去，里头没有着火，潭婆婆已披上衣裳。

正屋门外被洒了油，房门同样锁起，烧着了门和窗户，但情况比她住的东厢好了许多。赶来的邻居帮忙扑打着火苗，又提来井水泼上去，火很快被扑灭。李慧凝抱着小乐同着潭婆婆一起被人拉出了屋子。

木英抱住她们，哇得哭了出来。

“妈妈，妈妈。”耿蓁蓁伸手抱上她腰，哭得惊天动地。

赶来帮忙的丁阿姨扑灭木英带出来的大包袱上的火，从中抽出件稍完好的衣裳，披到衣衫不整的木英身上。

“没事了，没事了，只要人没事就好！”她抱住搂在一起的几人，轻声安慰道。

木英一颗心跳得惶急，紧紧拥住几人，听着她们的哭声，她后怕地说不出话来。火，能烧毁一切的火，上辈子是张志高放火烧死了他们一家，张志高死了，她以为再也不会置身火海了。可又一次经历，还有她的两个孩子，何其无辜，如果死在这场火海中……

木英搂紧蓁蓁，怕得全身发抖。

东厢房的火被终被浇灭了，可整个屋子已烧塌了大半。

芝麻胡同大部分人站在木英家的院子里，看着冒出浓烟的破屋，倒塌的房梁，呆愣地硬是没一个人说话。

院中安静地只听着木英一家在低低地哭泣。

直到院门口大喘着闯进一个汉子，急问，“出了啥事了？”

众人这才反应过来，开始七嘴八舌议论起来。

“有煤油味啊！这肯定不是蜡烛点起来的！”

“蜡烛怎么点得起来，再说就算蜡烛倒了，也是从里面先烧起来，你没看见，这外头烧得最厉害。”

“这肯定有人放火啊！”

“哎呀，是谁放的火啊！干出这种事，这是想杀人呢！”

“这心可真够恶毒的，竟然放火杀人！”

“上次她们碰上地痞子，又碰上姜老婆子来闹事，这一连串的，得罪谁了吧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