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飞愣了愣，父亲不是一向嫉恶如仇的嘛，最痛恨这种弄虚作假，使小人手段的，今儿怎会如此反应，难道没听清！他一下坐到他身边，压住他手上报纸，“爸，你听我说，我这战友真得非常优秀，是个特种兵的好苗子，现在派到新疆那疙瘩去，纯粹是浪费人材啊！培养一个特种兵不容易的！”

他热切望住高向前，以求他能听清他说的每一个字。

高向前摇了摇头，拿下老花镜，和声道：“爸眼睛有点花了，可耳朵还没聋，你不用说得这么大声。这事儿我都了解了。可刚才我说的话你听进耳朵里没有啊？”

高飞眨了眨眼，难得父亲如此和声说话，他愣愣道：“什么话啊？”

“jūn_rén的天职是什么？”高向前提声怒问。

“jūn_rén的天职是服从命令！”高飞下意识飞快答道。

“不错，jūn_rén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，命令指向哪，就算是刀山火海，也得给我上。哪有挑三捡四的道理！”高向前板着脸，冷硬说道。

“可……可他不该去那个地方，他该跟我一起进特种部队的啊！以他那身手，去新疆就是屈才了。”高飞急喊，激动地脸皮涨红。

“每个岗位、每个哨卡都是非常重要的，没有说特种兵就高人一等的！”高向前淳淳教导，“你以后去了特种部队，要是让我知道你恃宠而骄、仗势欺人，看我不扒了你的皮！”

“爸！”高飞一声大喊，腾得站了起来，怒气喷涌，眼珠儿转动，寻找了一圈，砸茶杯好像不大好，砸椅子动静太大，得吓着母亲，他瞄上父亲手里的报纸，一把拉了过来，哗啦啦，撕成半个巴掌大的小片，往上一抛。

纸屑如雨中，他鼻翼急速翕张，如同匹烈马儿，怒瞪着高向前。

“呵……呵呵”高向前手上一空，再抬眼，正见着儿子怒气如狂，他不由气笑了，“瞧瞧你现在的样子，什么特种兵，如同菜市上跟人撕架的无知大婶，你的冷静呢！你的自制呢！我倒真要看看，你这付样子，如何当一个好的特种兵！不能控制自已，不去也罢！我还养得起你！”

高飞瘪了瘪嘴，眼眶红了，他朝高向前投去委屈一眼，“爸！我是认真的！”

“那你想怎样？我现在过去，以权压人，让他们再把耿正阳的资料调回来，放进特种部队。如果这样做，别人该怎么想他，你想过没有！”高向前解释道，顿了顿，他提声问，“是他让你来求我的？”

“不是，不是。”高飞忙摇手，“他还不知道呢，只是我替他委屈。”

“一个好兵不是进了特种部队才是好兵的，那些在边远山区，守卫祖国的边防线，一天天，一年年，枯燥乏味，可他们认认真真，耐得往寂寞，吃得了大苦，在我眼里，他们都是上等的好兵！你说，该不该行使特权，再把耿正阳调回来了。”

两颗泪珠滑出眼眶，高飞倔强抿唇。

高向前长叹一声，儿子是个重感情的，他拍了拍身旁沙发，示意他来坐下。

高飞一侧头，用衣袖飞速抹了眼泪，不吭声，重重在他旁边坐下。

“爸知道你们惺惺相惜，不舍得。”高向前温柔地拍拍他手背，“其实让他去历练两年也好，照我说，得放到国境线上，看守祖国的大门，同时再练好基本功，我听着，他岁数也不大，锻炼两年，再回来干特种部队也好，或者当教官也好，都是很有前途的。”

“爸，真能调回来？”高飞惊喜道。

“怎么，你也想去了？跟他一起吃苦去！”高向前哈哈笑起来，“耿正阳，耿正阳，你说了这么多遍，我还能忘了他不成，放心吧，两年或三年，看他成绩，我肯定点名他回来！”

“真的！”高飞握上他胳膊，欢喜道，“那我也跟着他去！”

“啊？”这次换高向前愣住了。

“真的，我也去，我也到新疆去，看守祖国大门，多么神圣的岗哨啊！”高飞睁大眼睛，一脸神圣。

高向前沉默了。

高飞回过神，见自家老爹不吭声了，“爸，你可不要两个标准啊，对自已儿子不舍得，对别人家儿子就不在乎。”

“你这个孽子，给我滚！”高向前怒吼一声。

高飞麻溜起身，飞快往门外窜去。

他刚踏出房门，险些撞上正弯着身子探听的高母，“妈，你在这儿干嘛？”

“没惹你爸生气吧，我听着你们在里头大吼，这心啊就跳得快！”高母拉住他手，慈爱道。

“妈，没事，我就跟我爸商量事来着，你放心。”高飞拍拍她手背，“妈，我得回学校去了。”

“这么晚了，还要回学校啊，在家住吧，被褥我都晒过，暖和着呢！”高母心疼，“瞧瞧你都瘦了多少，妈锅里炖着排骨肉呢，等下喝一碗。”

“有排骨肉吃？那我明天早上再走。”高飞嘿嘿笑出声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