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正阳,走吧。”耿建国忙拉住他胳膊,对那名革委会成员堆笑道,“我们一切听从党的安排,党让我们干什么,我们一定努力干好!”
“行了,别咧咧了,走吧!”那人狠瞪一眼耿正阳,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赶着两人。
两人相扶着往村委会大门走去。
“耿同志,正阳娃,你们出来啦,真好,真好。”张孝全迎上来,脸上的沟壑聚成了一朵花。
“张大哥,这次又多亏了你。我真不知道谢啥好呢!”耿建国一把抓住他的手,含泪道。
“谢啥呢,搭把手的事,你们平安出来才好呢!”张孝全笑呵呵,“等你家正阳娃子跟木英丫头成亲,喊我过去多喝两杯就行了。”
“一定,一定。”耿建国连连点头。
“张大伯,真是谢谢你,如果没有你递东西进来,我们肯定饿得路都走不好了。”耿正阳笑。
“正阳娃,你是个有福气的,我看英丫头好呢,那天跟我鞠了多少个躬啊,拦都拦不住。”张孝全哈哈笑,“不多说了,被他们看见,又是事,你们快回家吧。”
连回了两次头,见张孝全还站在门口望着他们,俩人又挥了挥手,才离开村委会。
“好人哪,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哪!”耿建国叹道。
“爹,明儿的事明儿再想吧,我们回去好好睡上一觉。”耿正阳轻笑,“那晦气地方呆了两天,都没一晚能睡好的。”
“嗯。”耿建国笑,“你娘和你弟肯定高兴极了。”
“大嫂,大哥和正阳都回来了,咋还哭呢!”耿建军跨进屋,笑道,“这不都好好的嘛!”
“二弟,你是没看到,那身上打得都没有一块好肉啊!”李慧凝拉起衣角抹把泪,带哭带唱,咬牙骂道,“那些人就该挨千刀!生儿子没屁眼!”
“啊,挨打了?”耿建军诧道,“给我看看。”
“没多大事,背上挨了几棍子。”耿建国嚼着馒头,摆手道。
耿正阳抬头叫了声叔,自顾大吃,两天没正经吃饭了,娘竟然还杀了只鸡,现在不多吃点,到时还不全都填正海肚子里去了。
“哥,这回我不跟你争,你慢点吃。”耿正海笑,“叔,坐下来一块吃点。”
“别,你婶子已经在做了,我先过来看看。”耿建军笑道,“人没大事就好,好好养养。”说着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票据,塞到李慧凝手中。
她接过票据,低头一看,猛得跳起来,忙把票据推回去,“二弟,这可使不得,他爹和大娃能出来,都还靠你帮忙的呢,可再不能拿你的票了,这五斤肉票你好好收着,等过年时给娃子好好包顿饺子。”
“大嫂,这可是给大哥和正阳补的,你拿着,哪天去镇上,就买些肉回来。”耿建军捏着李慧凝的腕子,硬是不让她塞过来。
“二弟,听嫂子的,这你拿回去,给东平和东亮吃吧!嫂子刚杀了鸡,够补了。”李慧凝推拒。
“嫂子,你不拿我的肉票,是不是我有啥事,你也不帮啊!”耿建军笑道。
“这咋说的……哪能不帮呢,他爹也只有你一个亲兄弟。”
她一犹豫,耿建国就撒了手,退开一步,笑道,“大哥,正阳,你们吃着,我先回了。”
望着出了院门的耿建军,李慧凝埋怨耿建国,“老头子,你也不出个声,这五斤肉票可是大礼啊,咋能收呢!这次你们出来可全靠二弟使的力!”
“二弟那性子,你还不知道,不收他不高兴,你收了他才高兴呢,正经自家兄弟,收着吧,等以后东平成亲,多给些礼金就是了。”耿建国放下半个馒头,喝了口水,抹抹嘴,“我正想问呢,这咋回事啊,才关了两天就把我们给放了!”
“娘,您别担心,等我歇过气,上山寻摸些野味回来,给二叔家也送些。”耿正阳端起大盆,喝了一大口鸡汤,摸摸微鼓的肚皮,终于舒爽了。
“爹,我跟你说。”耿正海兴奋凑过去,比手划脚说起来。
耿建国的神情越发惊奇,“啊,捉奸去了!”
“这法子,还是木远山过来说的呢!说起来也该好好谢谢他!”李慧凝细细揉挲着票据,越看越欢喜,“收就收了吧,以后总要回礼的,大娃,你先好好歇着,等身体养好了再说,娘可真怕了,身上都青紫青紫的,那些人真没有人性。”说完又赶紧地把粮票藏进屋去了。
“爹,远山叔跟我们一道去的,可等了好久,你看,全是蚊子咬的,天还不算热呢,竟然好些蚊子了。”正海叽喳着,拉起衣衫,把手臂搁到他爹面前邀功,上面红肿点点,数着能有五六个。
真是不错的好法子,耿正阳偷笑,批斗可不光批知识分子,偷奸摸汉,乱搞男女关系的也要批,批起来还更狠呢,剃阴阳头,游街,看得人更多!普通百姓哪懂啥政治,谁右倾、谁走资派,搞也搞不懂,大多也就跟着喊喊,可批男女关系,谁都能弄明白,谁有了汉子还偷人,谁在外头养小妾,绝对能围满里三层,外三层啊!梁静那女人能不怕,赵竹林更是个胆小的,一批起来,可还有啥脸面,村支书这个肥差都要被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