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娘,我去坝子头上抓鱼去,您不是说想吃鱼嘛!”哀嚎声夹着断续话语消失在了屋里。
松木香中又带着青草香,醇厚、悠长,随着细风轻轻拂过来,热热气息只在一尺外,他吸,她呼,他呼,她吸。不自觉想要同步,紧闭住呼吸,等着他吐出,她赶忙也吐出,呀,他的气息比她长,她早早吐完了,他还没到呼进,几个来回,木英呛了口气,不住咳嗽起来,脸涨得通红,弯下了腰。
一只大掌轻轻抚到她背上,一拍,再一拍,拍得她心都颤起来了,那恰到好处的力道,好似羽毛轻轻撩过她心头,细细得,柔柔得,痒痒的,她的脸更红了。
“英子,你没事吧!”他担忧弯下腰,扶住她胳膊,急声问道。
她急摇头,半抬起脸望他一眼,满脸羞涩。
轻轻笑声,“走吧!”
出了村子,走上山间小道,慢慢杂草茂盛起来,遮得快要找不见路。
木英望一眼正阳,阳刚的脸上全是专注。
他折下一根树枝,敲打着草丛,一步一步,走得很稳,不时挥去横来的枝桠,防着撞上她。
山路越发陡峭起来,早已没了路,草丛不时有着散碎石块,一不小心踩上去,肯定会崴了脚。
正阳停下脚步,伸出一手,到了木英面前,等着她。
她慢慢地,慢慢地,把手伸出,轻轻搭上了他的大手。
他紧紧握住,拉着她往上爬去。
力量从这只宽厚大手上传来,可靠、安心,满山的杂草乱树变成了世上最美的景色,那朵小紫花,真是漂亮,那只黄色的蝴蝶,是在跳最美的舞蹈吗,那只黄莺,唱得真动听!
劲往一处使,小脚印踩上大脚印,再难的山路也变成了平坦大道。两人终于到了桃山上,杂草还是茂盛,望出去,微微凸起的山包头上遍布着桃树,令人心喜的是,半截子桃树杆子上早已长出枝丫,绿叶葱茏,点点粉白桃花瓣散落草间。
木英摇摇正阳握住自已的手,指指桃树,开心的笑起来,真好啊!虽然她上辈子听说了邢红军承包桃山,发了一大笔财,可没亲眼见到桃山情况,心里还是没底,现在眼前这些碧绿的桃树,终让她相信了,桃山活了!忍不住拉着他走近两步,站到一株桃树前,半人高的树杆上长出了无数小枝丫来,枝枝两指粗细,蓬乱好似一头乱发。
“可惜了,这么好的桃树,被糟蹋成这样。”正阳轻轻叹口气,伸手拉下一枝桃枝,上面又长出了无数细小枝丫,无序生长着,好似发泄着被锯的怒气。
该修枝了,枝多叶多,桃儿就长不多,即使坐了果也长不大,长不甜。
“你想吃桃?还得等呢,现在刚落了花,等到结桃,还要两三个月呢!”正阳轻笑。
木英摇头,往前一步,站到他面前,双眼盯住他,神色郑重,望了好一会儿,再松开手,慢慢伸出双臂,转身,朝着桃山画个大大的圆。
“啊!你想要这些桃,全部的桃!”瞳孔慢慢变大,眼神惊诧,可眼底的光亮却是越发灼热起来,“你想好好管理这些桃树!”
木英转回身,笑得一脸灿烂,对,我想要全部的桃树,全部的桃儿!
“可这不是不让种……”语声渐渐消失,好些年了吧,桃山完全荒废了,不光八道沟的人没得吃了,更不能拿到镇上去换两钱,贴补贴补家用,那些狗屁政策,难道就是不让老百姓吃饱饭,人人饿得像鬼,这样就是共产了!不对,不对,党的意思肯定不是这样的,是人们都理解错了,不觉中,心底的疑惑更加深了一层!
她举起手掌,慢慢在他面前比出三个手指,用口形说着三年,三年……
“三年后,你要管这桃山。”他惊呆了,可望住她一脸自信的表情,发亮的眼睛,心底却无端信了她,三年,得到这座桃山!
木英轻轻转回身,望着满山头的桃树,悲喜交加,还有两年,还有两年,啥都不能动,可也只有两年了,到时就能承包到户了!一定要把桃山的经营权承包下来!
下山时,正阳还是走在前面,宽厚的肩背,就像一座山,能挡去外面的凄风苦雨,可她一定要让自已溶进正阳的保护圈内,再不让他把她排除在外。
他的心底翻起滔天巨浪,昨夜她打杀了人,可以认为是恨意之举,活命之举,不思考,不多想,为了生存,门闩挥了下去,他死,她就能活。可今儿,她那么自信,眼底光芒闪亮,得到桃山,这么大片桃林,三年,她要管理桃山,谁都不敢提,不敢踫的桃山,她已经有了想法,该是何等的勇敢,不说到时能否做到,可有了这个想法,就比他强。他还浑浑噩噩,每天想着两个馒头,吃饱肚子就行,她已走到了他的前面,耿正阳,你十九了,该有点想法,干出点事来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