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冷不冷?啊?怎么一直泡在水里不上来?”
“你真是吓死我了……”
“婠婠,以后不要这样了,再也不要这样了……”
苏则已经有些语无伦次,紧紧看着她,上上下下地看,激动的时候又亲亲她。
男人的唇比她的脸还要凉,落在她皮肤上,姜婠婠的心里还是有些波澜。好吧,还没有心如止水。
她看着苏则,抿了抿唇。
苏则非常了解她,立刻就明白了:“你想对我说什么?”
姜婠婠心里忽然好酸。
苏则见她只是看着他,不肯说话,只当她害怕,又更加抱紧她,亲吻绵绵密密地落在她的眉眼:“算了,我们先上去,上去再说。”
阿未办事得力,这个时候已经把船开了过来。苏则搂着她,有那么一刹那,姜婠婠想过,趁着船开过来以前把这个男人按到水里去,淹死他,一不做二不休。
因为一旦阿未的船开到,要报仇就没有机会了。
可是,她找了他三百年,漫长而没有希望的三百年,她找他找到了死,就仅仅是为了报仇吗?
三百年来,姜婠婠一直没有哭过,这一刻,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落。
姜婠婠从来没有这么哭过。不管她是绵绵还是婠婠,哭的时候眼泪都是一滴一滴地往下落,珠子一样,一颗一颗的。可是此刻的姜婠婠,眼泪却连成了线,苏则从来没见她哭得这么伤心过。
他只当她是害怕,手足无措地抱着她安慰:“别怕别怕,没事了,我再也不会让你这么危险了,婠婠别哭,别哭了好不好?”
姜婠婠还是在哭。没有哭出声来,只是咬着唇,抽泣着落眼泪。
无声的哭泣才是最伤心的,苏则觉得心都要碎了。
上岸以后,苏则第一件事就是让阿未把所有闲杂人等送走,全部送走!
其他人也的确心怀愧疚,尤其是王姐,她被姜婠婠踹出漩涡的一刹那,真的以为姜婠婠死定了,没想到姜婠婠竟还能活着游出漩涡,简直不可思议。
苏则手下的人把他们的东西全部收好了送来,六人浑身都还湿着,就被送上飞机。
姜婠婠好不容易停了眼泪,却忽然叫住他们:“等我一下,我和你们一起走。”
所有人惊呆。
苏则大惊失色,连忙拉住她,尽量稳着声线:“婠婠,我们不走,我们先回去换衣服。”
姜婠婠浑身也*的,红着眼睛看了他一眼,而后越过他走到一旁:“你过来,我有话问你。”
苏则刹那间心跳如鼓,又重又快又乱,惴惴不安地跟上去。
“婠婠,你要和我说什么?我们先回去再说好不好?一会儿着凉了。”
苏则的声音无比耐心,几乎是用哄的。
可是姜婠婠的眼神格外冷静,她看着苏则,顿了顿,说:“我一向是喜欢把话说清楚的,所以,在我离开以前,我还是想问你一个问题。”
姜婠婠的眼神太冷静,苏则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姜婠婠,心里非常慌乱不安。他下意识不想和她说下去,一把抓住姜婠婠的手,不由分说就往回拉:“算了,别说了,有话我们回去再说。”
姜婠婠也没挣扎,就跟着他走,边走边问:“你是怎么认出我的?”
苏则的手重重一僵,猛地停下脚步,不可置信地看向姜婠婠:“婠婠……你在说什么?”
姜婠婠抽出自己的手,不疾不徐地说:“我的模样变了,名字也变了,又过了这么多年,为什么你还能认出我?”
姜婠婠看着男人的脸一寸寸白下去,直至没有一丝血色,怀着莫名的心情,仿佛想要给他最后一根稻草压倒他一般,她一字一字地叫他:“苏将军。”
仿佛头顶轰隆隆不停的乌云终于酝酿成了一道惊雷,猛然当头劈下。苏则浑身重重一震,眼前一黑,耳边轰鸣不止。
他用力看着近在眼前的姜婠婠。他一直避免这一天、这一刻,没想到,这一刻却以最让他措手不及的方式到来。他一直下意识地逃避着这一天,所以当这一天真的到来之时,他被逼得手足无措。
心里有太多的话想要说,每一句话却都太长,太多太长,纷纷乱乱。就像纷乱的线,纷纷往外挣扎,却全绕在一起,理不清剪不断。他越慌越乱,越乱越慌,转眼就成了一团死结。
姜婠婠其实并没有真的想让他回答,因为,她已经不相信他了。
她的目光落在他的左心处,她伸出嫩白的手指,轻轻戳上去:“我的真珠就在这里对不对?”
苏则一把握住她的手,用力握紧:“婠婠,你听我解释……”
“我一直很喜欢你的心跳,我从前不知道为什么,现在我总算明白了。”姜婠婠打断他,直直看进他的眼睛里:“因为,我的真珠就在这里,那是我的东西,被你骗去了。”
“我没有骗你,我真的没有骗你……”苏则痛苦地看着她:“婠婠,我们回去,我一点一点向你解释,好不好?”
“不好。”姜婠婠摇头,“因为,你的解释我没有办法相信。如果你真的有苦衷,我们在一起这么久,为什么你从来不对我说起过去的事?如果你也有委屈,为什么不说?你不就是侥幸地想让我永远不记得从前的事,我傻乎乎的,你就可以蒙混过去,当做那些事从来不曾发生过吗?”
“不,不……”
“苏将军,你骗了我这么久,如果不是我自己想起来,你会永远骗下去,骗我一辈子吧。”
姜婠婠最后一句,如千斤直撞苏则心口。他痛苦地看着她,姜婠婠抽出自己的手。在他的目光里,将左手钻戒拔下。
“还给你,我们此生不再相见。”姜婠婠用力将钻戒塞近苏则手心。
苏则站着没动,脸上不见一丝血色,唇上已经隐隐青紫。
姜婠婠转身,决然离开。
海浪一阵阵拍打在柔软细白的沙滩上,天高云淡,姜婠婠背对着苏则离开,不疾不徐。然而,距离每拉开一寸,就是注定,仿佛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消失。
苏则身侧的拳头一点点捏紧,手心却没有痛感,浑身只有麻木。他豁然快步追上前去。
姜婠婠知道他追来了,没有回头,也没有停下脚步,她以为他有话要说,没有等来声音,却只觉脖子上一阵疼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