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面说的,蟹黄芥兰。此时正值秋风乍起,无肠公子最肥的时候,江南最是出产好田蟹,个大肉嫩,膏满脂肥,胜芳顶盖黄,剔出来的蟹黄,自不必说了。
芥兰都选顶端嫩尖,,配合适当的火功,自然是飞红染绿,色香诱人,入口鲜不可说。
曜灵平素很少吃蟹,总觉得麻烦,可今儿吃这道菜,倒是甚和她心意,蟹的鲜美与精华尽散在菜的浮面,正有些腻时,清爽的芥兰脆生生地,很快就将口腔里的肥腻感觉消除了去,两下里配合,可谓天 衣无缝。
除了这个,还有一道火候菜,蒜瓣炒珠蚶,也是十分出色,,珠蚶选得大小一致,猛火热油快炒,不老不生,鲜腴肉嫩,连吃几个下去,都觉得没品出味儿来似的。
此物亦是下酒佳品,隽美之极,岑殷也看重得很,两双筷子几回一下,盘子里很快见了底。
岑殷暗中瞟了曜灵一眼,再下箸时,筷子便从珠蚶上一滑而过,只拣了个蒜瓣放进口中。
曜灵觉得了,娇嗔地瞪他一眼:“有肉不吃,吃那东西做什么?”说完便不看那道菜了,另寻他物下饭。
岑殷咧嘴笑了,知道是让给自己了,不由得心里甜蜜涌了上来,不声不响,将盘里剩下的珠蚶吃尽,然后自斟自饮一杯,满意之极。
一小坛酒顷刻见底,岑殷不过略有微醺,正要吩咐再开一坛,突然觉得手背上压上一双温热的物事来,低头一看,原来是曜灵,将筷子伸了过来。
“知道爷高兴,可也不必太过。酒到微醺最是佳处,再喝,反坏了美意!” 曜灵低声切切劝道,眼睛里青金色的光闪闪亮亮,似星光,将岑殷的心照亮。
岑殷嘴角高高扬起,情不自禁地笑了。
“上饭!”叮当看了梨白一眼,二人也同时微笑起来。
饭后,曜灵要走,岑殷心里欲留,思来想去,却叫梨白:“早些扶了姑娘回去,多叫几个人点灯笼看着路!”
又对曜灵道:“明儿还要去申府,又要预备带去的礼,我心里想着。。。”
曜灵低头,脸上都是笑意,心想我又不曾说你不留我,何必解释?
“爷不必说了,我自有分寸!” 曜灵抬头冲岑殷道,脸上 竟有从未见过的妩媚的笑,灯下如娇花欲放,晓露犹含,岑殷看着不觉呆了。
曜灵见对方如此,少不得低了头,也不理他,更不再说,扶着梨白就走了。
叮当待人走过,方有意无意走到门口,将帘子猛一大掀,一阵凉风吹进来,将岑殷吹醒了过来。
“今儿不知怎么了,没吃酒也觉得醉似的!”
叮当一句话,听得岑殷气也不是,笑也不是,因知道叮当是塞外人士,自己一向不以中原礼仪教育约束她的,因此又说不得,想了半天只好板起脸来,故作正色地哼了一声,然后踱回里间去了。
出得院门,果然曜灵见得几个丫鬟,一人手执两只大灯笼等着,忍不住失笑,又不好说什么,便慢慢跟着,一路回到自己下处。
待到了屋里,曜灵吩咐梨白:“门口看着,有事再来回我!”
自己则取出腰间一串箱笼钥匙,先下了最上头一只,细捡其中物品,预备明日带去申府。
依夫人与三位小姐喜好,曜灵选出上等宫用衣料来,过后又想了想,四爷是娶过亲的,那就还有位四奶奶,只是今日不知何故没有见面,于是也挑了出来。
其余便是些珐琅香盒,银香球,金香囊之类金玉玩器,头面也一人挑出一只来,又预备些给丫鬟的小物:大小荷包,帕子汗巾,梅花小锭之类。
挑挑拣拣之后,时间也不早了,再叫梨白进来收拾装盒包裹起来,就快到了亥时二刻,梨白边忙边催曜灵:“爷已催人来问过几回了,姑娘也该歇下了!”
曜灵嗔道:“急什么?我又不困!”说着话儿,却忍不住口中打了个哈欠。
梨白笑了起来,忙将手下忙完,又打进水来,伺候曜灵洗过,更衣躺下安歇。
次日,卯时曜灵便醒了,听外头梨白微鼾的声音,她微微一笑,又闭着眼睛躺了一会,直到外头有了响动,方才坐起身来。
梨白边打哈欠边替曜灵揭起帘子来,不料一眼就见曜灵坐着冲自己微笑,吓得立刻掩口,慌张道:“梨白莽撞了,请姑娘恕罪!”
曜灵冲她摆摆手:“这有什么?你也太小心了!”
梨白不好意思地笑,一脸稚气地道:“昨儿因爷要查身世,我爹便来了,听说我挑去伺候姑娘了,少不得多吩咐我几句,又说我一向没规矩惯了,只在这园子里,也没经过老妈妈怎么教导,生怕委屈了姑娘,叫我万事小心些 ,切不可再跟以前似的。”
曜灵笑着扶着她起来,又反问她:“以前怎么样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