曜灵眼见三小姐也落了座,笑盈盈起身,向三位小姐行礼问好,又说自己该比诸位年小,各位受礼便罢,不必起身回礼了。
“当真姑娘比我们都小?看着也大约差不多,姑娘若真年纪不大,竟是好大的本事!竟领了内务府的差事,出京来办,我们几个是无论如何也赶不上了!”三小姐快人快语,抢在别人前头开了口,不过话面意思是赞,话里意思却不一定了。
从来深闺出佳人,大家小姐是不能叫外人见着的,不然就坏了闺誉,也就寻不到门当户对的好人家了。
三小姐心里,大概是这么想的吧?
曜灵冷冷回思,可惜我不是什么大家小姐,生意人家,哪里讲究这些?我靠自己吃饭,并不预备要靠男人的,您这冷箭,怕是放错了地方!
“三小姐过誉了!我不过进那一行,便吃那一行罢了。做得好,是别人抬举,做得不好,也没办法,总是我自己不济吧。”
曜灵回话也十分巧妙,别人是谁?领了内务府的差事,自然抬举自己的,就是宫里诸位主子了。
三小姐睫毛忽闪几下,又笑了:“姑娘敢是进过宫吧?不想哪位主上哪喜欢姑娘的胭脂?”
曜灵愈发对三小姐深看一眼,好个养在深闺的吴县小姐!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之事,她倒知道得一点也不少呢!
“蒙宫内各位主子厚爱,采薇庄的胭脂水粉是常年进贡的贡品。” 曜灵淡淡回道,并不甚在意的模样:“若说进宫,也曾被招见过两回,皆是太后所宣。”
没想到,当时艰难之事,如今在这里,倒成了炫耀之事了,曜灵有些哭笑不得,可她知道,这也是无可奈何。
各人眼里的世界,皆不相同,若要亲近他人,不取相同价值观,是行不通的。
若要知道张大小姐的下落,不接过申家,也是不行的。
所以才叫,无可奈何呢!
果然三小姐听见太后二字,眼睛里的光芒是挡也挡不住了,一张不大的嘴,笑开了花:“姑娘真真是天仙下凡吧?这样好的模样,又行得一路好商,最要紧的,连太后老人家都喜欢姑娘的手艺,那没得说,咱们几个村妇少不得要求姑娘提点了!”
曜灵不说话,只看申二夫人,后者明显被三小姐话里村妇那两个话刺得心口一痛,眉头又蹙了起来,只是当了曜灵的面不好多说什么,便叫三小姐:“看你又慌张起来了!急什么?我叫你们几个来,不正为了这事?二丫头不必说了,你跟六丫头眼见也快到年纪了,别的不说,言辞庄重,举止消停。戒谈私语,禁出恶声,这十六个字总没忘记吧?”
三小姐吐了吐舌头,立刻垂手敛容,作出庄重姿态来:“姨妈教训得是,父亲上回信里还提到这事呢!我竟昏头忘了,该打该打!”
曜灵趁势起身,走近对面坐着的三位小姐,先从头一位,二小姐开始,细看头上身上,倒瞧得二小姐有些不好意思。
“我们乡野人家,若是装饰得不好,请姑娘不要笑话!”二小姐云烟,心里明白,曜灵必是京里见多识广了,自己少不得托词谦虚。
她本意自己已经说了这样的话垫底,大约曜灵不会再有什么叫自己难堪的话了吧?
不想曜灵看完之后,冷冷便道:“二小姐生得和气,想必落了红定,自然是心宽体胖。面如满月,自是福气,不过再打圆形的胭脂,那就是自露其拙了。眉毛也不该是这个形状,愈发拉得脸团团的,水粉也太薄了,虽说二小姐肌肤白皙,可惜有些太过干糙,如今秋风一起,更是皮屑四散,反显得不美了!”
一席话说得二小姐低了头,脸红红的,捏出袖子里的手帕就捂上脸去。
曜灵不多停留,立刻又来到三小姐面前,人如其言,三小姐浓眉大眼,只是皮肤有些发黄,因此粉底打得厚了,也是干糙,反弄得一道沟壑一道渠,将个年轻轻的小姐,弄得跟二夫人似的年长。
“我怎么样?”三小姐云华尤其自鸣得意,她一向自诩自己会装扮能矫饰,又会说话善要强 ,这回见二小姐挨了曜灵好长一通批,心里高兴,又巴不得自己能讨几句好话。
“三小姐正如二小姐相反,水粉厚了不说 ,胭脂的颜色也不对,偏紫了,愈发显得人黑黄,有好气色也显不出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