突然她没了声音,却换上解意的笑来。
青桃更急,这闷葫芦预备打到几时?她不说,你竟连问也不问了?还傻笑!
叮当见曜灵早已将那方帕子收进怀里,脸上更红得滴得出血来,为免青桃再惹得她羞涩,便拉其出去:
“果子露刚才姑娘还没喝呢!正好你房里有,你调几杯出来, 大家喝个痛快!”
曜灵待人走后,方从怀里将自己下午替青桃撰写的帐目拿了出来。
槐夫人不过一个侍妾,入泓王府后,是连名号也没有,只称作夫人的。过后落世,方才赐了个槐字。
可就这样一个身份低微的女人 ,岑殷却当她母亲一样供奉,除了槐夫人本身心底善良,对岑殷极关怀之外,再有原因,怕就是岑殷这人,极为情深意厚了。
再想到青桃提及,槐夫人对自己身后之物的安排,曜灵便有些拿不住那张薄纸了。
事到如今,她无法再自欺欺人地说,自己对岑殷一点儿感觉也没有。
对方对自己,那更不必说了。
可是,一想起岑殷是什么人,曜灵烧得发烫的双颊,又渐渐凉了下来。
信还是不信?若大难当头,太后如巨石覆时,他能像爹爹对娘一样,对自己始终不离不弃么?
青桃捧着玫瑰露进来时,曜灵已洗手净面过了,乌黑油亮的长发,垂于腰际,眉黛楚楚,对着青桃嫣然一笑。
因刚才在外头,叮当已将那帕子上的意思,尽然都告诉她了,青桃这时不觉就呀了一声,心里想着,这姑娘心思倒动得极快,只这一会儿,就平复下来了?
“姐姐回来了?” 曜灵婷婷含笑,一切如常地叫了一声:“我已经都收拾完了,姐姐也请自便吧。”
青桃嗯嗯二声,放下甜白釉小钟,欲走还留。
曜灵会意,垂首默默坐在了床沿,轻启嘴唇,慢慢吐出一句话来:“姐姐不必忧心,那帐目,我收下了。”
青桃大喜过望,一时连话也说不周全了:“姑,姑娘,那可,那实在。。。”
曜灵不敢抬头接她的目光,赶紧摆手道:“你下去吧,累了一天,也早些歇息吧!”
青桃激动地点头,双手握在一处:“我,奴婢即刻收拾了铺盖,在外间值夜!”
曜灵不再说什么,这才抬起头来,冲她微微一笑。
不为东西,只为人。不为钱财,只为心。
曜灵知道,自己在岑殷心里,并不是爱慕虚荣,贪幕富贵之人,因此他才放心将槐夫人的东西都给了自己。
亦借此举,一表真心。
曜灵心跳得厉害,忙缩起双腿,躲进了青纱帷幔之下。
夜色中,别院里兰香萦绕,虽冷幽,却清馨,虽只隐隐约约,却萦人鼻息,久久不能散去。
次日一早,曜灵起身之后,伸手向床尾,预备取来自己的布衣,不料触手滑腻,定睛一看,原来青桃不知何处桃代李僵,布衣换成了绸衫。
曜灵张口欲叫,可突然愣了一愣,缓缓闭上了嘴。
好吧,就这件吧。
曜灵将衣服拉过来 ,就着屋里半明半暗的光线,仔细看了看,月牙白底靛蓝梅花竹叶刺绣领米黄对襟长衫,月青色蹙金疏绣绡纱长裙,清清爽爽,耀眼鲜明。
看来青桃这回学乖了,总算挑得合乎曜灵心意。
轻手轻脚自己换好衣服后,曜灵方挑起隔间的珠帘,向外张了一张。
青桃正守在桌边,细看几本青布封面的帐本,看见曜灵,忙含笑迎上前来:“姑娘起来了?也不叫我,怎么都换好了?”
曜灵微笑道:“这点子小事,动动手就完了,何必再麻烦姐姐?只是头发就难了!”
青桃忙扶曜灵进去,坐在妆台前,除了一般平日所用的牙梳和百花露油外,还开了一只小小的漆百宝嵌花蝶纹首饰匣。
“这是做什么?” 曜灵不觉蹙眉。
曜灵有意不看眼前的珠光宝气,反问青桃:“我那支墨玉簪子呢?”
青桃忙从匣子里捧出簪子来,有些惶恐地对曜灵解释道:“晚上睡觉时,我怕这簪子落了灰又或是着了空,便替姑娘收在这匣子里了。”
曜灵看见那精灵一样的墨色,心下先就松一口气,见青桃诚惶诚恐,不由得觉得自己语气太硬了些,忙温柔地笑道:“我当真不见了呢!没想到姐姐这样细心,是我冒失了!吓着姐姐没有?”
青桃见她笑了,自己也笑道:“我的胆子可不是这样小的!姑娘不怪我自作主张就好!”说着,顺手替曜灵挽起头发来,侧拧其髻,如随云卷动,拢起个随云髻来。
对着镜子照了照,曜灵当下便满意地赞道:“姐姐手真巧,看这发髻结得,生动灵转,挺而不僵,平而不拙!”rs