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入之后,曜灵才发觉,此中点缀得甚佳,琴床画桌,金鼎铜壶,斑然可爱,右手处一盏仿古鸡足银灯,有四尺高,上面托着个九瓣莲花灯盏,共有九穗,此时天明,若在晚间都点出来,想必一定十分亮眼。
地上铺着红毯,中间则是一个诺大的雕红冰桶,正冉冉冒出寒气来,于是外头虽则暑热,这舱里却是十分的凉快。
几案桌椅,尽用湘竹凑成,退光漆面,愈发觉得清爽,其中坐着三个人,除了洪冉,果然就是曜灵刚才看过的那二个泼皮。
手里拿扇子的,看见香玉和曜灵过来,先大笑起来,以手中扇子指住曜灵道:“就是她?”
曜灵不知这话什么意思,只是心里有些厌恶这人,便不走到桌边,只在门口站住了。
洪冉忙起身走过来,曜灵见他过来,索性将头偏低了,身子浅浅一让,口中慢道:“三爷有什么话说?”
洪冉愣了一下,忙停下脚来,却对那拿扇子的说道:“你看你看,钱小六,我说你最鲁莽你还不信!人才来你就惹得恼了,如今叫我怎么说话?”
原来拿扇子这人叫钱小六,这时便怪声大气地笑了起来,又对曜灵道:“原是我错了,不知道小姐白天是这样端庄娴雅的。其实若不是三爷说给我们,我们还真不信,昨儿晚上那个好身手的,真的就是你这小丫头?!”
昨儿晚上?!听到这四个字,曜灵立刻将头抬了起来,眼里如有光电闪过,顷刻间就钱小六,并另一个只坐着冲自己笑,却不开口的人上下打量了个遍。
“昨晚,是你们?!”
曜灵的话,叫穿背心的那人也笑了起来。
这人长得雪白净光面皮看上去一团和气,笑起来更是如此,说出话来也比钱小六顺耳得多:“跟姑娘交手的,正是区区在下。叫姑娘受惊了,倒是在下的不是。”
曜灵好笑起来:“谁受惊了?倒是你,掉下的包裹,后来可曾叫人拾回去?”
洪冉并另二人,听见这话都齐齐笑了出来,钱小六便冲洪冉暗中竖起大拇指,香玉眼尖看见了,不觉一乐,心想这定是在夸,自己三儿有眼光呢!
和气那人便笑对曜灵道:“原是我说错了话,姑娘别计较,我叫周道,那个你已经知道了,钱小六,皆是姑娘手下败将也!”
曜灵心想你倒会卖乖,忙称不敢,又看了洪冉一眼,心想你拉我过来跟这二人见面,到底什么意思?
洪冉忙解释:“昨晚的事我并不曾瞒姑娘,这两位便是我道上好友,他们昨儿被姑娘吓了一惊,今儿特意来个大早,要看看姑娘是何方神圣呢!”
曜灵忙道不敢,看看钱小六,又看看周道,心里明白,小六是跟班,只怕周道才是正经打头的吧。
洪冉请曜灵坐下,曜灵先只不肯,周道便道:“我们看姑娘是那种豁朗爽利的,这才敢过来求见,若姑娘竟是扭捏作态的,竟不是与我们同伍之人。若是大家的闺秀,我们这起人,也不敢接近了。”
曜灵将一双水汪汪的猫眼,直射向周道,口中便道:“果然周大哥说得有理。行大事者,原不拘于小节,若有事坐下来说也无妨,不过若要无事闲聊,那就恕我不能奉陪了!”
周道先是被她说得呆住,待回过神手,不觉拍手赞道:“果然爽利!实在有趣得很!”
钱小六更是笑得浑打战,对洪冉道:“你说得没错,这是块辣姜!”
洪冉见他竟将自己私下说的话也供了出来,心是恨不能将他的嘴掩实了,只是来不及,只得脸红红看着曜灵,可怜兮兮的样子。
周道心知肚明,忙岔开话题道:“我们其实并不是闲聊,因听洪三爷说,姑娘与宫中有些渊源,因此请姑娘过来说话,实是有事求教。”
要靠我走宫里的关系?宫里现在哪儿还有我的关系?放着洪家不用,倒要用我?
曜灵心下大惑不解,便道:“我已经出了京城了,宫里的事,只怕我帮不上忙!”
洪冉忙道:“不为这个,请姑娘坐下,咱们慢谋!”
香玉暗中对曜灵道:“只管坐下,看他们能吃了你不?”
曜灵只好依言,坐在周道对面,洪冉便坐去她右手边,接着道:“其实这两位便是我昨晚所说,道上的朋友。通洲这里,有他们许多兄弟,人称福来社,你可曾听过?”
曜灵细想片刻,微微点了点头。原来是福来社!
此二人乃福来社中人?!若是,又为什么叫自己来见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