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妞听到采薇庄三个字,心眼俱开,笑得眼儿也看不见了,帘子也顾不上打了,一把将曜灵拉进屋里来,口中连连道:“掌柜的有什么新鲜好玩意儿?赏我一个吧!”
曜灵心想这丫鬟怎么竟忘了身份?看爷进来,连帘子也不打了?
洪冉笑着自己迈了进来,也不生气,看来倒是常事,也习惯了,只是接过春妞的话道:“看你这猴急的样儿,也不怕掌柜的笑话!人家是正经有事来的,你倒是来玩的?!”
春妞一下泄了气,想想回道:“也是,若为了玩,也到不得这里!”
秋桂从外头捧了茶盘进来,听见这话不禁接道:“可不是说?我们这冷角旮旯的,有了好东西,总是今年得的,明年才到得我们手里,好的也发霉了!”
曜灵听她们你一句我一句的抱怨 ,自己和洪燃竟插不上嘴似的,一时心里好笑起来,心想这洪家三爷对下人可真够宽松的。
洪燃眼光总游离在曜灵脸上,这时看出她微微有些笑意,立即心领神会,便假意斥道:“看你们两没规矩的!平时没人凭你们去就罢了,这会子闹起来, 看尹掌柜的笑话!”
春妞和秋桂同时看向曜灵,后者笑道:“三爷别说我,我没有这个意思。看姐姐们玩笑几句,倒也觉得心里松快许多。”
洪冉便挥手:“行了,秋桂,你将茶放下。春妞,你出去,看后头咱们小厨房里有什么点心,捡精致的上些来。”
春妞去了,秋桂便去桌边忙碌,洪冉却走到曜灵身边,悄悄道:“我本来想将人支净了,又怕你觉得不方便,这才将这丫鬟留下。不过你放心,她比春妞知事,嘴也严些。”
曜灵不觉一笑,心想这人倒是甚会贴小意,知人心的。
“茶点就不必了,今日我来,本为了。。。” 曜灵便将对洪太太说过的话,又复述一回。
洪冉听说,太太叫她到这里来问自己,先是一愣,过后秋桂甩个眼风过来,洪冉便与她对视一眼,二人都苦笑一下。
“太太果然有心,这样的事,便想起咱们三爷来了。”秋桂说是比春妞知理的,却还是忍不住说了句酸话。
曜灵再次觉出尴尬来,看来洪太太平日与这三爷积怨不少,偏偏自己就撞了个正。
洪冉即刻开口道:“你这丫头!亏我才还夸你,看嘴快得跟刀子一样!去,门口台阶上坐着去,替我将门把牢了!”
秋桂撅着嘴去了,洪冉便请曜灵:“掌柜的,有话坐下来说。”
曜灵心里有事,又叫两个丫鬟搅得头晕,哪还有心思用茶,坐下来便道:“看在我跑了一上午的份上,三爷请说句实话,出京去杭州,先哪家船行?哪个船老大好些?”
洪冉再次一愣,不觉沉默下来,思虑片刻方道:“若要说好,自然是平顺船行。不过我暗中听说,他家是收有宫里的份子的,背后大东家,是宫中一位公公。掌柜的若选他家,只怕有诸多不便。”
曜灵再受打击,此时一上午的不顺,骤然全部袭来,她心里烦闷,再加上没用早饭,空着肚子,又才在外头受了些暑气,这会子便觉出胸闷头晕来,人也有些支撑不住似的,身子软了下来。
洪冉看见不好,立即出手要扶,曜灵一见对方伸出手来,浑身打了个激灵,强撑着站了起来,口中冷冷道:“三爷请自重!”
洪冉看出来, 曜灵脸色惨白,身上还微微打着抖,可说话语气却十分坚决,凛然不容侵犯的样子,知道自己只怕刚才有些唐突,这时便缓缓道:“掌柜的误会!我不过怕掌柜的晕下来受伤,别无他意。如今掌柜的不舒服,只管在这屋里坐坐,我叫秋桂进来伺候,我出去就是。”
曜灵看见对方出去,方才又软倒在凳子上,心想这人倒是乖觉的,也许是自己太过小心了?毕竟,自己是求人家来的。
一时秋桂果然进来了,虽脸色还是不好,可到底不得不从洪冉的命令。
“掌柜的哪里不好?可要请厨房里煮一服安神去暑的汤药来用?”秋桂脸酸,可话里意思,却是好的。
曜灵微笑摇头:“哪有那样娇贵了?不用汤药,现成的茶水,我喝一钟就好了。”说着也不用秋桂动手,自己当真倒了一杯,慢慢喝了起来。
说来也怪,这一杯茶下去,曜灵真觉得好了许多。也许是心气平服了,身子也就跟着安定了。是啊,动气又有何用?白白惹笑了他人,却苦了自己。
“这里没有要姐姐伺候的, 姐姐请去三爷那里吧,我也就走了。” 曜灵以为洪冉必去了另一间屋子,因此放下茶杯便对秋桂道,“今日有扰,明儿我叫店里小厮送些采薇庄的胭脂来,给姐姐们作个陪礼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