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嫂子怎么这就要回去?看看咱这里胭脂水粉如何?有新鲜调制出来的玉簪棒粉,要不要带一盒回去搽搽?”
那大嫂子吓一老跳,篮子里的萝卜白菜差点滚落出来。什么时候采薇庄的伙计要出来拉客了?从来都是,光店里来人就招呼不开的,今儿这是出什么妖蛾子了?!
曜灵眼看方成如此,微笑着出来,也不开口,也不动手,只看了方成一眼,后者便乖乖收了手,默默站去了一边。
“这位婶子,叫您见笑了。这伙计跟里头人闹着玩呢!您别介意,该去哪儿去哪儿!下回有了空 ,想着要买胭脂水粉了,只管进来,保管找个好人招呼您!”
曜灵不卑不亢几句话,说得那嫂子平心静气,一时倒真起了意要进来看,曜灵也不拉也不扶,只笑着对里头道:“玩笑归玩笑,来客人了,快好生掂量着伺候吧!”
几个伙计听见了,都赶紧出来,方成贴在门边,不敢进也不敢出地,只拿眼喵曜灵。
“别傻站了,”吉利刚刚从后头出来,不明白怎么回事,看见方成呆头呆脑竟不知招呼,有意要在曜灵面前卖个好儿,忙上来拉他:“方成哥怎么今儿傻了?”
方成一肚子气,恨不能送对方一头爆栗。好在曜灵并不认真理会,只冲他摆了摆头:“没听见吉利的话?快去吧!”
说着话儿,曜灵人便径自去了柜台后坐下,镇定自如,全然如旧的模样。
掌柜的尚且如此,伙计还有何话说?一个个都忙了起来,就算没什么可忙,也装得很忙。
一上午便这样装着过去了,倒有些平日里少见的安宁。曜灵心里暗想,不知何时,能再有今日这般平静安逸的。往后的日子,只怕是要一天难过一天的。
爹,娘,何干。你们教了我那许多,也该是放我出去,验收成果的时候了。 谋事在人,成事在天,老话终归是有道理的。
钱妈妈从外头打帘子进来,手里端着盆长得郁郁葱葱的薄荷草,口中喃喃道:“这天热起来了,看蚊子也猖狂得很!”
曜灵回头见是这东西,不觉笑了:“妈妈果然细心,从哪里挪来这东西?其实不必费心,我外头窗下阴地里,长了不少,各种香草,应有尽有。蚊子再绝,也不敢飞到我这儿来。”
钱妈妈不过借这东西做个由头罢了,听见这话,将花盆就放在了门口,然后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,方走到曜灵面前,却又退缩起来,不敢开口。
曜灵自己见了倒好笑起来,索性站起来,反将钱妈妈按着坐了下来,如小女儿般,将身子倚在对方身上,口里撒娇道:“妈妈怎么了?我又不是老虎,看吃了你不成?有话说嘛!”
钱妈妈叹了口气,只得直说:“才听外头方成他们说,今儿一天生意下降得厉害。也不知哪里来的耳报神,怎么就知道你出事要走?一个个避瘟神似的,只管躲开咱们。只一天,就这样起来,若一个月后你走了,那这店里。。。”说到这里,钱妈妈不觉伤心起来, 憋了一天的眼泪终于淌了出来,她却怕曜灵见了难过,忙偏过脸去,捞起衣角悄悄轻拭。
曜灵口中并不相劝,只将自己一方干净玉色布帕,由袖口里抽了出来,细细替钱妈妈将眼泪擦了,然后坐了下来,面对面,直视钱妈**眼睛道:“妈妈!你是跟我多年的老人,前头又伺候过我娘。我们一家的性子,您还不知道?有什么过不去的坎?不就是生意坏了些?不怕的!”
也不知怎么的,钱妈妈知道对方是安慰自己,却还是听进心里,舒服了许多。
“我爹在时常说,做生意总归有好有坏,做人也是一样,有峰尖也有低谷,没经过磨难的人,没资格站在高处。这事来得也好,我整日坐在京里,真正成了井底之蛙了。再说,妈妈想必也知道,”说到这里,曜灵有意将声音压得极低。
“坐在宫里那位,亡我之心从来不死。我只管这样束手待毙,总有一天会混不下去,着了她的道。” 曜灵有意将那金符的事隐瞒不说,只因宫中风云,变幻莫测,谁知哪天太后会不会寻出那东西来?
钱妈妈听着曜灵的话,俨然全对,经她这么一说,似乎只有出去,没有再呆下去的道理了。
“我知道,你总是有理。”钱妈妈摇头,灯下细细打量曜灵,多好的一个姑娘?水葱似的一个人,从小虽受了不少苦,可到底是有自己,有何干,有一群伙计们看着的。
如今她一人去了,还走得那么远,叫自己,怎么能放下心来?
“要不我跟你去吧?”钱妈妈忽出一言,吓了曜灵一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