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芳婆恨不能离开这里远远的,因此巴不得她这样一说,赶紧就退后一步,众人的目光 ,便都落在了曜灵身上。
曜灵定了定神,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突然,她从周围紧张到憋屈的空气中,隐隐闻见了荷叶的清香,想必这里正处于园子里那坛池水的后面。
这氤氤的和风,直透曜灵生身,她整个人便安定了下来,心想我不过来问问罢了,又有什么好怕的?
怀着这样的念头,曜灵一步一步,向着面前一座黝暗阴沉,完全看不清轮廓的小屋,慢慢走去。
走到门口处,早有 丫鬟将两扇木板推开,立即有一道光从里间直射出来,原来这屋子没有窗户,外头看着黑洞洞的,却原来里头早已是灯火通明。
曜灵刚迈步入内,门便从外头关上了,只见得吱啦一声,本来淡淡萦绕在她鼻下的那缕清香,也瞬间没了影迹。
由暗处到明,曜灵不觉有些眼花,她先闭目片刻,然后方缓缓睁开了眼睛。
阿芳婆说这里是柴房,看来是过谦了。其实这屋里一应俱全,倒像个下人歇息的地方。一张简单的木桌旁,安放着四张凳子,其中一张已叫人占了,也是个熟面孔,曜灵一见便有些惊住了。
田公公!庄贵妃身边的总管太监!他怎么在这里?
曜灵先顾不上想这个,眼光又向屋角的土炕上扫去,一个蜷缩成团的身影,正躲在灯光的阴影下,不声不响,如死了一般沉寂。
看其身形,曜灵再难将其与那个风光鲜亮的十七姨娘联系起来,此时的她,一身布衣,蓬着头,脸却是看不清的,只因将头埋在身下,好似连气也没了一般。
曜灵没说话,站在门口,整个人如冻住了似的,田公公却站了起来,似笑非笑地冲她招了招手:“来得正好,就等你呢!”
曜灵听见招呼,只好先冲他微微点头,正要行礼,对方拂尘一掸而过:“罢了,这是什么时候了?掌柜的倒不必如此!”
曜灵心里盘算,庄贵妃是这十七姨娘的同胞姐姐,田公公又是她身边红人,莫不是贵妃叫公公来,解救这姨娘么?这也难怪,王妃她们,不将姨娘交出去了。
“公公,”心里这样想着,曜灵便走到田公公身边,悄悄道:“可是贵妃娘娘命你来的?”
田公公手拈着拂尘上的一缕轻丝,不说是,也不说不是。
曜灵想了想,又道:“想必这是误会一场?王爷的事,不是姨娘所为?也许是哪个炖药的丫鬟失了手?放错了药?又或是。。。”
不想她才说到这里,炕上那人却放声大笑起来 ,本来不肯见人的,此时也将身子展了开来,端端正正地坐在了炕沿上,口中朗朗道:“真真是笑话一桩!说出去也没人信的!真不是我下的手,却是有人帮了我这个忙!”
这话更叫曜灵不解,既不是你下的手,为何不辩?却又谈何帮忙之说?
难不成,你本意就是要毒害余王的么?!
像是看出曜灵心思,十七姨娘收起笑来,正色开言道:“掌柜的你必要想,这姨娘不知好歹,这时候不为自己撇清,倒要将个屎盆子扣上自己头上么?哼哼,其实我只可惜,没能亲手将那王爷治死,于我,这确是个大遗憾!”
曜灵心跳得有些失常,她看了田公公一眼,心想你也不拦着她?既要救她,怎么反而任凭叫她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?!
田公公脸上换上了阴笑,一样是笑,却笑得叫人心寒。
曜灵见田公公死活就是不说话,只得自己先开口,便问这姨娘:“我与姨娘向来不熟,姨娘今日说只要见我,却又为何?”
十七姨娘细细地将曜灵上下打量一番,先是点头,过后却又摇头:“你我确是不熟,你不认识我,我却知道你。你父亲叫尹度,是不是?你母亲。。。”
正说到这里,田公公咳嗽一声,十七姨娘瞥了他一眼,冷笑着道:“公公你又装什么?左右你今儿来就是要我死罢了,临死的人,说句实话,也不中用么?!”
田公公嘿嘿笑了三声,然后方道:“你既知自己是将死之人,又何必做那许多困兽之挣?实话不是不能说,不过,也得看看情况。你死是不可避免,可庄贵妃还在宫里活着呢!你不替她想想?好歹也是一个娘生的,不能叫她跟你下去,陪你受累吧?!”
一席话,将个十七姨娘打击得面无人色,口唇哆嗦,却再吐不出一个字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