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姨娘并不期待对方回应些什么,口中急急,又继续道:“哪里知道,长得好也有坏处,这谁能想得到?当时老爷不过外放,区区五品小官,虽不如现在富贵,却也一家子欢欢喜喜。本想着,给若云寻门好亲事。这也不用多操心处,到了年纪,城里上门来提亲的人,不计其数。。。”
话到这里,突然二姨娘没了声音。曜灵等了半天,不见对方再说。被这阵突如其来的沉静惊到,曜灵由不得从自己心事里拔出思路来,疑惑地看了看对方。
二姨娘依旧只将背对着曜灵,默默走了片刻,突然开口,却十分突兀地将刚才的话题岔开了,竟说起他事来:“掌柜的,今日可耽误你不少时间,回去该忙了!”
曜灵抬起眼来,这才发觉,原来已到了二门处。几个小厮见有人将出,纷纷从门口台阶上站起身来,垂首敛袖地候着。
二姨娘这方回过身来,脸色却已如戴上面具,回波顾影,浅笑迎人,只是眼里没了华彩丰神,整个人如假的一般,走了魂。
曜灵知道时机错过,再不可得,只得先陪笑回礼对方,再抬起头来时,二姨娘已走得看不见影儿了。
出了二门,曜灵自去后门处,早起进门时所见的王五,还在门首下处坐着,正与几个街市上的卖花,卖瓜子的小生意人,闲打牙混日子。
“哎哟掌柜的,你可出来了!去了这半日,可乏了?”一见是曜灵出来,王五袖子里那几块碎银子的威力又复显现出来,他忙殷勤上前,问好不迭。
曜灵忙笑着回话,正要出去,王五一把拦住,又信口对外头一人道:“你去给大爷走一趟,叫个软轿过来,要上好的,不干净不中用!”
说着从手指里散下几个小钱来,那人接过手来,屁滚尿留地去了。
王五用自己的衣袖,将门首处一条长凳上头浮灰掸去,然后殷勤对曜灵道:“掌柜的过来这里坐,这里阴凉,又有些穿堂风!”
曜灵依言坐下,又笑问些闲话,门口卖花那人便趁机上来兜售,王五大笑起来,粗短的手指头指住对方道:“你个瞎子走了眼的!你不知道她是谁?她家里成山的花,还要买你的不成?!”
那人看来是个近郊进城来做小生意的,被王五说得低了头,有些羞愧,曜灵叫过他来,要看他篮子里有些什么。
那人由羞转喜,忙将篮子上盖着的湿布去了,原来里头排得整整齐齐,全是新鲜带叶子的白兰花排。
“这个好,正想这个呢!”曜灵一见就微笑起来,玉指轻拈,顺手就拿起两排来,一排插进头上,另一排,则直接挂在了胸口的菊花扣上。
王五有些看傻了眼,那小生意人便有些不乐地对他道:“爷,三个小钱,你给不给?!”意思那轿钱是你给的,这花钱怎么说?
曜灵哪用他人?自己就从袖子里掏出十几个散钱来 ,一并都给了那人,王五迟了一步,不由得叹道:“掌柜的,你也是做生意的,怎么手这样松了?人都说做生意的,将那钱看得比天还大,可你倒好,见人就散!”
曜灵便瞪他:“我怎么洒了?我才不是见人,我是见花才洒呢!”
王五嘴里便嘟哝:“赶情明儿叫您个花洒得了!”
曜灵听见好气又好笑,自己不便动手,冲对卖花那人使了个眼色,那人上来便要扭王五的耳朵,王五措后不及,竟叫他扭了个结实。
“哎哟,哎哟!要不是看掌柜的面上,我牙不给你打落一排去!”王五被扭得咧嘴,气骂道。
那人松了手,嘻着嘴道:“要不是掌柜的吩咐,我也不敢下手咧!”
众人哄笑一阵,卖花的便走开了,曜灵见正好此时无人,便有意无意地对王五道:“说起来可吓死个人!你猜我才出来时,看见谁了?”
王五先是怔住了,过后反应过来,眼里立刻闪出警觉的光来,先竖起个手指示意曜灵不要说话,过后将前后左右打量了,见无人,方才悄悄道:“可是看见咱家大小姐了?!”
曜灵装作惊恐的模样,默默点了点头。
王五倒吸一口凉气,慌张起来,说话声音低得比蚊子哼大不了多少:“那可是个说不得的主儿!掌柜的你自家小心!这话到我这儿就算完了,若传出去,那可就完了个蛋!怜芬就是个现成的例子!”
曜灵心里明白,这必是说怜芬走漏了风声?家里有个疯子,传出去是不太好听,可也不至于,就要杀人吧?!
“有这么严重?” 曜灵装作受惊,吓得身子向后一缩,脸色也变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