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过对方既有好意,曜灵自然顺水推舟:“奶奶这般体恤,灵儿不敢不受。既然如此,奶奶且这里宽坐,要些什么,只管叫紫霞下头要去就是!”
说着,曜灵便跟方成从房里出来了。
刚走出房门,曜灵立刻从袖口里抽出自己的熟罗帕子,递了过去。
“看你脸上急得这样?!” 曜灵说话声音大不,却十分威严有力:“咱们是胭脂铺子,来往不是街市上的小媳妇,就是大宅门里的办事婆子,眼里揉不得沙的!看见你这肮脏的样儿,不嫌弃才怪!自家不打理干净了,怎么说得动旁人打扮?”
方成唯唯诺诺,慌慌张张地将那帕子捏在手里,顺着脸摸了一把,正要开口,被曜灵犀利的眼神逼了回去,只得仔仔细细,将脸擦了个干净,方才陪着小心,将那帕子还了。
“说吧!”曜灵倒是不急不慢,这时方才问道。
“掌柜的,这位客官看着不像是来买东西,倒像是来寻事!”方成悻悻然道:“我跟吉利给他推荐几款现时京里流行的颜色,香味也有多种试过,他就是没有中意的。这也罢了,各花入各眼,也不能强迫。可他后来试烦了,竟说我们采薇庄没有好货,寻不出个能叫客人满意的品种,竟还有脸叫京中第一胭脂铺子!掌柜的你说。。。”
方成的话刚到这里,就听见楼下吵闹了起来,曜灵先伸手止住方成的话,过后偏耳细听,脸色渐渐凝重起来。
方成明明听出来,闹得最厉害的声音,就是来自那位挑刺的客人,他的脸色由红转黑,怒气浮现出来,尤其听到最后,有一句:“什么了不得的字号?如今看来,白糟蹋了!”
方成怒从心头起,恶向胆边生,眼里喷火,七窍出烟,正要冲下去与其再辩,曜灵却冷冷静静地再度伸出手来。
“且慢!这事我来!”丢下这六个字,曜灵便款款迈步,盈盈冉冉向楼下走去。
楼下正吵得热闹,曜灵刚走到楼梯下面,就看见刚才在楼上看见的那位公子哥儿,正挥着手里一枘牙骨真金面扇子,显得悠然自得,正看戏看得热闹。
吵架的竟不是他?自己想错了?曜灵正想到这里,眼角余光却瞥到,正与吉利辩得面红耳赤的那位,原来却是刚刚跟在那匹大白马身边的长随。
看来起因还是这位爷了。曜灵不出声地走到此人身后,先将其上下打量一番,然后方绕去前面。
“这位爷,” 曜灵不理会吵成一团的吉利众人,先对着扇子哥,款款行了个礼,招呼道:“怎么来了也不四下里看看,有爷中意的货色没有?”
扇子停住了,公子爷的手慢慢垂了下来,眼睛也飞快地从争吵的场面上转回到曜灵面上,曜灵不卑不亢,平静地回视对方。
原来这人长得倒真不赖,前头说过,他打扮得新鲜精神,这会子见了面,却原来长得雪白圆脸,秀眉朗目,这时有意翘起手来,从自家脸上拂过,曜灵便看见,原来其左手大拇指上戴了个赤金杆乾绿翡翠班指,第四指上又戴了一个赤金桶箍式戒指,倒是好一付风流富贵模样。
“你就是这家的掌柜?”公子开口了,声音不大,却有些不拿曜灵当回事的态度。
这小女子能有多大?他在心里自问。看着长得挺高,模样也如传言中一样,倒好个香雕粉捏的小脸!是不是自家的水粉胭脂敷得好?最奇怪的是她一双眼睛,怎么是那个颜色?跟家里养得那只猫似的。
曜灵对这类事已见怪不怪,想必这是位新客,第一回入京?
“回爷的话,小女子正是店里管事。爷有些什么需要,只管对我说来,保管不叫爷落空失望。”
公子哥儿哼了一声,只听得哗啦一声响,原来又将手里的纸扇摇了起来。曜灵扫视一 眼,见上头画了几株沙柳,且线条刚劲有力,全然与京中流行不同,心里便是一动。
吵架的那边,吉利看见掌柜的过来,早已挤出身来,口中不成气地回话道:“掌,掌柜的,我,我才还,提。。。”
曜灵轻轻挥了下手:“行了不用说了,这里有我,你忙去吧。”
那长随正吵得兴起,哪里肯放人走?见吉利向后头走去,一把揪住他衣领道:“大爷话还没说完呢,你小子往哪儿去?”
吉利到底嫩些,才已被这人搅得头晕,如今又被对方拉住身子动不得,当下脸就红了起来,口中愈发说不出连贯的话来,结巴得厉害。
这长随自觉得意极了,口中又嘲笑道:“你这什么伙计?连话也说不周全,谁请你来的?白给饭吃不晓得做事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