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吃吧,人是铁饭是钢 , 一顿不吃饿得慌,还有几天,你总得撑着。”黄玉米用筷子敲了敲桌上盛菜的碟子。
偷情不是杀人放火 , 其实危害最小。但是,由于舆论等原因 , 四周的人 , 哪怕和她私交很好 , 也会选择暂时远离 , 钱惠吃什么就没几人关心了。况且人一旦心里有事就堵得慌 , 吃不下。
黄玉米的话似乎让钱惠想通了点 , 盛了点饭吃起来,吃了几口 , 又停下。黄玉米不解地看着她:“又有什么事”
“没什么。”钱惠眼睛瞄了一眼屋里 , 欲言又止,然后低头继续吃饭 , 只是速度慢了很多。
黄玉米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,屋内冰棺旁 , 几位陪灵的孝子蹲在旁边吃饭,菜放在一条长板凳上。
这是规矩 , 孝子不能翘腿悠闲坐着 , 只能跪或蹲以及坐在地面上 , 每顿饭也要先盛给孝子 , 就是俗称的头一碗。
夏雨的地位当然无法和孝子们相提并论,他是赔罪,孤零零蹲在一边,张家的人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。吃的就是一小碗汤 , 还有一点点米饭 , 一个壮劳力,这点垫底都不够。
“他们就给他吃那点。”黄玉米皱着眉头轻声问。
“嗯。”钱惠的声音几不可闻,低着头吃饭,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。
无论如何 , 这时候夏雨的死活似乎不应该她考虑,但她还是第一时间想到了,几乎是本能。
夏雨和张志鹏一起长大,私交很好,平时大事小事重活粗活 , 夏雨都会过来帮忙,闲着还会帮着钱惠带小孩。钱惠三个孩子 , 计划生育罚款罚得家徒四壁 , 夏雨也没少拿钱帮衬。
从某种角度,两个人是有感情的,钱惠还是放心不下夏雨,这样下去四五天非得饿发晕不可。
“我看看去。”黄玉米立即站起身,端起两盘菜走向屋内。
钱惠想阻拦,伸了一下手又放弃,继续埋头吃着饭,眼睛瞥着四周。
黄玉米走到屋内,看了看夏雨面前碗里可怜的菜汤 , 严格说就是水里飘着几片菜叶,把端来的两盘菜放下 , 然后对着冰棺恭敬地磕了四个头,转身蹲着招呼夏雨一起吃起来。
黄玉米的举动立即引起一阵议论,夏雨是来受罚的 , 如果吃好喝好岂不是便宜他。
可大家也没忘记,黄玉米和夏家的交情不错 , 不服气对黄玉米也不敢说什么。这小子别看笑眯眯的 , 翻脸可不好惹。
“刚才好像是钱惠和黄玉米说了什么。”
有人把目光投向还在低头吃饭的钱惠 , 然后议论声越来越大 , 大得肆无忌惮起来。钱惠是个比较柔顺的媳妇 , 平时就不大肯言语。现在犯了错 , 在张家人心中就是可以任意数落的罪犯。
“真不要脸,现在还护着野男人 , 张家的脸被丢尽了。”
一个三十左右的男子大声说着 , 瘦长脸显得很刻薄,他叫张志标 , 和张志鹏一家的关系远一点,已经出了五代 , 但毕竟也姓张,说得义愤填膺。
指责的声音过大 , 大家一下子静下来 , 看着钱惠的反应。
钱惠忽然停止吃饭 , 缓缓抬起头 , 脸色煞白,眼神也有点空洞,下意识问了一句:“张志标,你说什么”
议论归议论,不要脸这样很伤人的话除了张志鹏谁也没敢说得太露骨。张志标今天好像也不在乎 , 一点不客气地重复一遍:“我说你不要脸 , 现在还护着野男人。”
钱惠的嘴chún微微颤抖着,她明白张志标为什么跳出来,无非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,虽然是本家的大伯子 , 背地里没少吃自己的豆腐,晚上还敲过自己的门。
“狗日的你才不要脸。”钱惠的性格逆来顺受,大家都以为她会气得昏过去。然而,情况出乎了所有人预料,一向柔顺的钱惠忽然大声吼起来 , 同时扬起手中的饭碗,对着张志标就砸。
张志标没有防备 , 脑袋被砸了个正着 , 额头流出鲜血,饭菜也黏在脑袋上,异常狼狈。
“臭女人,你敢砸我。”张志标大声吼着。
“砸你怎么啦,这是我家,给我滚,管好你自己的老婆就行,别人家关你妈pì事。”钱惠一边继续吼,一边拿起面前桌上的碗碟不断砸过去。
张志标急忙躲闪 , 噼里啪啦一阵碎裂声。
“我让你说,让你说 , 砸死你个狗日的。”钱惠吼着叫着。
心中憋着的东西发泄出来让她的脸色反而红润几分,眼神也变得明亮,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有点疯。
用黄玉米的话来说 , 管他别人说什么,活着为了自己 , 为了孩子 , 那些人也给不了自己一点帮助。有帮助的夏雨现在却跪着 , 连饭都不让吃。
不就是睡觉吗 , 我自己的事 , 要你们这些人管。
从一个贤淑的媳妇变成泼妇 , 也就在一念之间,黄玉米却没想到自己的劝慰成了这种结果 , 他站起身走到门外 , 却没有说话,站在一旁看着。
“你个不要脸的女人 , 敢砸我,我和你没完。”张志标大声叫着 , 身边几个他的弟兄围拢过来,摩拳擦掌。
“你才不要脸 , 你全家不要脸。”钱惠一旦豁开来 , 骂得丝毫不比石莲花骂大街差多少。
“你、、、、、、”张志标还想继续骂 , 张志鹏从屋里走出来 , 冷着脸:“张志标,少说两句,老太太在屋里躺着呢。”
闹丧可是很忌讳的一件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