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诚悲从心起,万历是傻吗?那是仁义和慈爱啊。他宁可被大臣唾骂,宁可在史书上留下恶名,也要为儿孙积攒下千万家当。万历给你留下了一个天下和几千万两积蓄,给你弟弟几千万两白银,他有皱眉吗?儿童乐园的收入,万历不是不知道,但他一点也没动心思,说,我给不了皇孙什么财产,但给点人手,帮帮忙还是可以的。这才有了宁远伯、彭城伯的垮台,顺天府尹的完蛋。
太子突地站住,问道:“检儿现在有多少两银子。”
国诚的心猛地往下一沉,听太子的意思不但是要收走香水工坊,还要把皇孙的积蓄全部掏空。这真是下金蛋的鸡要拿走,鸡下的蛋也要全部拿走。朱常洛马上要登基,富有天下,还和儿子争利,已经够让人齿冷了。不仅如此,他还要把儿子以前赚来的钱也拿走,真是把人逼到墙角啊。和万历比起来,这朱常洛还不如路人呢。
国诚道:“没有算过,大概还剩个十万、八万的。”
太子怀疑地盯着国诚,问道:“你没有骗我吧。”
“微臣不敢。这210万两银子是去年才收到的,还账以后,所剩无几。以前儿童乐园的产品只在京城销售,每年30万两银子的收入。我和阿检觉得赚得太少,所以和十三省驻京城的商会联系,让他们在全国各地销售香水、毛巾、香皂等物品。合作时我们发现,儿童乐园的产量远远达不到商会的要求。为此皇孙把积蓄全部掏出来,并且向商会借款,在密云购地建大型作坊,这才生产出足够的商品,赚到这210万两白银啊。”
太子想想,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,该花的还是得花,反正花的也不是自己的,算了,要真把朱由检的口袋掏空了,传扬出去,有损自己的声誉,便道:“这样吧,儿童乐园的门票收入,你和检儿就留着吧。香水、毛巾、香皂全部给我吧,也算为大明做贡献。”
果然来了,朱诚心道,看我怎么忽悠你吧。
“圣上,能不能缓两个月,9月30日,再把这些产业及熟练工人、销售网络完完整整地交给陛下呢?”
“开什么玩笑,这些作坊每个月有十多万的收入,朕,哦不,是孤正等着钱用呢,怎么能晚呢。我都在想,最好今天晚上就所有的产业全部移交给我。”
“圣上有所不知,第一是阿检还剩二十多万的借款没有还,两个月正好能够弥补这个窟窿。”
“检儿不是还十万吗,一个月就可以还完,哪里用得了两个月?”
朱诚心里不由暗暗摇头,这朱常洛也未免逼得太急了一些吧,这是你的儿子,不是敌人呐,对付建奴没见你这么激动,对付儿子倒急不可耐起来,真是耗子扛枪窝里横呀。
“其二是工人需要整顿,作坊需要修葺,销售网络需要移交,这些事全是我负责,但这几个月要为先皇奔忙,得忙里偷闲处理这些问题。万岁您请想一想,今天晚上就收了香水工坊,如何防止工人泄密;作坊哪片瓦碎了,会漏水,哪面墙歪了,有倒塌的危险;还有哪个省的香水不好卖,为什么,哪个省的香水在囤积居奇,等着倒卖。这些问题您都知道吗?想出了应对的法子吗?”
朱常洛被这连珠炮也似的问题,问得头晕眼花,道:“有这么麻烦,不是坐在房里收钱吗?”
“当然没这么容易。当年如果不是万岁赏赐了一间位于人烟稠密之处的店铺,以及我和阿检的奔走,儿童乐园哪有今天的规模。”
“唉,真麻烦。朱诚,香水工坊你就再帮我管两个月,今天先交了香水的配方吧。”
“皇上要香水的配方做什么?”
朱常洛脸都涨红了,总不好意思说,怕你不给吧。他厚着脸皮说道:“孤想看看。”
朱诚叹了口气道:“万岁有所不知,香水工坊的工人都是分段工作的,就是怕他们知道香水的配方。工坊里也有些管理人员知道配方,儿童乐园都是用高薪养着他们,怕他们泄密。今天,我留下配方容易,可是万岁您想想,这配方一旦流传出去,这些产业就会迅速垮台,年收入可能只剩下几万两白银。皇宫里并不保险哪。”
“到时候,我怎么生产香水呢?”
“阿检也不知道香水的配方,我有一次想告诉他,他拒绝了,说保密的压力太大。生产香水不需要皇上参与,工坊里的管理人员知道如何操作,您只需控制那几个知道秘方的人就可以了。”
朱常洛点点头,道:“那就依你了,9月30日,我可要收走这些作坊和店面哦。”
朱诚回到灵堂,朱由检关心地问:“父皇找你有什么事呀?”
朱诚把太子的言行一五一十地和朱由检说了,朱由校在边上听得咬牙切齿,道:“皇上怎么能这样,我找他说理去。检弟今后是一个蕃王,收入全靠朝庭拨款,日子肯定过得很紧,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个生财之路,他怎么能抢了去呢?”
朱由检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滚落下来,他不是为即将失去这些产业而伤心,而是为朱常洛的狠毒而难过。
见到朱由检的眼泪,朱由校气得直跺脚,嚷嚷要找太子去,吓得李进忠死死地抱住皇太孙。
朱诚道:“少安毋躁,我借着这两个月想个万全之策,也许皇上改变心意了,也许我又研制出新的产品了,总之,皇爷爷生前要我好好照顾、保护你,我一定会做到的。”
朱由检泪眼朦胧地看着朱诚,见他坚定的神情,心下大安,用力地点点头,表示完全相信朱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