颜笙笑笑,从往事中回神,她走到河边, 借着营帐微弱的月光,招了照,确定没有任何不妥,这才大步向牢房走去。
牢房位于整座营房的中心偏后,防卫松懈了许多。颜笙没有惊动外间打盹的守卫,直接摸索着进入了漆黑的牢房内。
牢房内臭烘烘的,一股劣酒夹杂着的难闻气味扑面而来,令人作呕。颜笙闭了闭眼,适应黑暗后再次张开,左右一看,牢房钥匙就挂在南墙的钉子上,便悄悄地走过去,双手托着,轻巧地将它摘了下来。
再往里走,只见其中一间牢房内隐隐约约卧着十多个人,对面的一间里却空空荡荡地只关了一个。虽然外面皓月当空,但是整间大牢只在正厅那里有一个天窗,里面一团漆黑,即便颜笙目力不错,也只能影影栋栋的看了个大概。她深吸一口气,小心的潜行到只关着一个人的牢房前,伸手进去从地上摸了个小石子,向墙角卧着的人影丢了过去。
石子抛出,那人的身体动了动,警醒地坐了起来,在暗中见到颜笙,像是一惊,也不声张,只是好奇地矮着身子探望。
颜笙环视四周,压低声音说道:“莫做声,你且跟我来。”说罢取出一粒药丸,含在自己嘴里,又拿出一颗,示意着,递给了门里面的人。牢里的人探头看了看,伸手接过来,也学着她的样子,将药丸放到了嘴里。
见对方药丸入口,颜笙从怀里取出一根线香,拿身子遮着擦亮了火折子,将它点燃后插在了身前木头柱子的缝隙里。
做完这一切,她才放心地掏出方才偷到的钥匙,小心翼翼地试了又试,过了半晌,终于碰对了一把。牢中的人也很配合,全程一言不发,只是慢慢地挪过来,帮颜笙托着门外的挂锁,以防发出什么动静,惊动了旁人。
锁头开了,颜笙托着锁,缓缓拿下,放到地上。牢门一动,里面的人惶惶不安地便往外挤。
颜笙也不做声,只是带他一前一后出了牢房,向营房的僻静处走去。
那人一路都在慌慌张张地左顾右盼,刚见到颜笙停下,便赶忙凑了过来,踉跄地跪了下去,用颤抖的声音问:“谢大人救命之恩。请问大人,您是……?”
颜笙瞟了他一眼,易容后的眉毛十分粗-黑,而且还是十分不合适的剑眉,这样的表情做起来十分滑稽,她低声打断道:“跟你一个地方来的。”
那人听后眼睛圆瞪,不过心里有鬼,自然不会在意颜笙的眉毛,他眼珠乱转,张口结舌,一脸恍然:“那……那……?”
颜笙点了点头,凑近对方,声音嘶哑,飞快地说道:“上面怕计划不顺,特意派我过来办点别的事来添把火。走之前有人跟我详细描述过你的样貌,白天匆匆一见,我便知道是你。所以这才找了过来。时间有限,你捡着要紧的跟我说说吧,我也好参详参详,向上面报告一下事情的进度。”
颜笙特意说的模棱两可,想着若对方真是细作,听了这几句,应该会自己往关键的地方想去。
那人显然十分激动,身子都有些发抖。他抬起头,伸手紧紧的抓着颜笙的衣衫,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:“小人陈诚,经人举荐,在上一任的老将军府上当差。也是运气不好,偏小人值夜那天府里就丢了什么要紧的东西。小人胆小怕事,听的消息后连夜收拾了细软逃到了邻县。哪料到老将军大怒,将此事全都怪罪在小人的头上,也不知从哪儿打听到了小人的住处,将我全家上下十二口人满门屠戮,连过来串门的表嫂都没放过,却只剩下小人这唯一的一个活口。”
听到这里,颜笙心中一惊,她不知道父亲当年还做过这样一件事,只是不动声色地问:“我知道了。你还有没有什么要紧的要我转告上面?”
“有,有。”陈诚慌忙说道:“小人之前在南城一家酒肆做个开店跑堂的小二,有一天晚上扶着一位醉酒的客人回屋时,听见他断断续续地说了几句话,似乎是需要我们的人跟回纥人联系,商量联手对付东倾国土的事宜。小人问了几句,他就醉倒了,来回来去说不清楚。兹事体大,待我转天想再问他,却发现他已连夜走了。”
陈诚说罢,抬眼望了望颜笙,忐忑地问:“大人,不知小人这个消息可有用途?”
此时颜笙心中好似有滚烫的沸水流淌而过,让他整颗心都沸腾了起来。来不及细想什么,她忙“嗯”了一声,安抚道:“好,我知道了。那安息香只有一个时辰有效,我现下还没有准备周全,此处防卫甚严,尚不能顺利救你出去,只好先委屈你回去住几天。待我事情办完,自然会安排人来接你。这几日你只需拒不承认,坚持说自己不知情就可以。”说罢,又故意叹了口气,为难地说:“苦了你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