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当时孩子还小,你怎么能把过错归咎到她身上?”
卫心兰扯着林德,就怕他像刚才一样忽然伸手打纪夏青,小声劝他。
纪夏青却面不改色盯着林德。
“舅妈,你让他打,被他打死这套房子就是他的,然后他就再把房子卖掉,拿去赌个精光,小宇这辈子就完了,因为他爸爸唯一的摇钱树不在了。”
在爸妈的葬礼上,林德也是这么说的,一边打一边骂,她当时想,被林德打死多好,但是看到小小的纪靖柏,她知道自己不能。
就算是她间接害死了爸妈,她也得好好活下去,算是替爸妈好好照顾靖柏,她不能丢下靖柏一个人。
林德看着镇静的纪夏青,恍惚间记起那个害怕得瑟瑟发抖,却一声不吭被他打的小女孩。
那一巴掌最终还是没落下去,半天气喘吁吁又坐了下去。
纪夏青禁不住冷笑了起来,看着那个已显老态的林德。
费尽心机才能和他们见一面,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值。
她没想到五六年之后再见,林德还是好赌成性,连禽兽都不如。
一开口就是问她要房子要钱,连理由都没变,甚至连说话的口气都没变,心里失望透顶。
唯一变了的是卫心兰那时没有伸手阻拦,今天挡在了她面前。
卫心兰满脸愧疚,看看纪夏青,又看看林德,不知道怎么办才好。
就当是为了小宇吧,为了小宇她也应该原谅他们。
为了到临去世前都没能见到一面的姥爷,她也应该原谅他们,但是她却不能容忍林德的赌瘾。
“答应给小宇的钱我会给,但是我会分四年打给他,一年二十五万,这是给他念书的钱,密码也只会告诉他一个人,下回我去看姥爷的时候把银行卡给他。”
她暗暗深吸了口气,低声开口。
“你在外面欠的赌债自己想办法,你就生了这么一个儿子,不让他去上大学的话也可以,这一百万你一分钱都别想得到,还得还我的债。”
她偷偷从纪靖柏那里问过小宇的近况,他们两个还偶尔有联系,还好,小宇比较争气,念b大应该不成问题。
林德低着头没有吱声,卫心兰也只是偷偷抹眼泪,不说话。
“待会出去之后把大门关紧,书架第二排藏着一千块钱。”
她闭了闭眼,拉开门转身走出去。
庄齐正站在阳台上看着外面,回头看见她出来,什么都没有说,替她拉开大门。
“你都听到了吧?声音那么大。”
她苦笑了一声,轻声问他。
“你觉得我听到了就算听到,你觉得没听到就是没听到,我不会跟别人说。”
庄齐撇了撇嘴。
“不过我唯一好奇的是,你不把房子卖掉,怎么给他们钱?”
纪夏青回头朝他笑了笑。
“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把房子卖掉?”
聪明如庄齐,一下就能说出要害,她捏紧的掌心沁出一层冷汗,就怕他深究。
哪知庄齐只是笑了笑,就不再多问。
这就是为什么她在庄齐面前的时候,为什么从来都没觉得有压力。
因为他明明知道人的心理障碍在哪,点破却不深究,不让人心里觉得有负担。
而宗傲枫却始终咄咄逼人,不给她喘息的机会。
提前回来休养了将近半个月时间,据说宗傲谦和欧阳倩都回来了,只有宗傲枫一个人还留在香港。
庄齐怕她太过忧虑,得忧郁症,每天傍晚都准时到水岸豪庭来,在阿坤的陪伴下,和纪夏青去西城河散步。
这些消息都是庄齐告诉她的。
“那你知道宗傲枫什么时候会回来么?”
她在宗傲枫向她求婚的那座桥上停下,盯着夕阳下平静无波的西城河,轻声问道。
“不知道,据说是交接工作有些棘手吧,我猜大概是因为顾子城还在香港,所以他不放心,一定要亲自盯着。”
庄齐陪着她看夕阳,站在她身边,双手撑着石桥,嘴角带着一丝笑意,盯着天边通红的火烧云。
“我也不瞒着你,还有就是,司涵现在在香港大学念书,夫人特意安排他在香港多待一段时间。”
“嗯。”
她淡淡回道,扭过头看了庄齐一眼,忽然之间换了个话题。
“你每天都这么陪着我散步,女朋友知道了不会生气?”
“无所谓,像我们这种整天在刀尖上过日子的人,说不定哪天就无声无息消失了,对人家没个交代就不见了,和别人在一起,也只是拖累。”
庄齐耸了耸肩,依旧是放荡不羁的样子。
纪夏青又扭头看了他两眼。
“你是个好人,说开了,总有一天她会完完全全接受你。”
“你也是个好姑娘。”
庄齐转过脸定定和她对视,眼里映着天边绚丽的颜色,闪着奇异的光。
“我总是帮人解心结,没想到今天倒要你来开导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