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抔土,明明该是个狡诈小心眼的人,却还在劝她同慕容止讲和。
一抔土,宁愿伤害自己,也不愿伤害她,手臂上还残留着刚刚结痂的三道刀痕。
一抔土,她再也不见他,他便去了她再也到不了的地方。
楚应狐,金照夕…
对不起…
黄土将他俊美的面庞掩埋,凌婳月再也待不下去,她转身,大步离开了那让她窒息的小树林。
凤魂卫将剩下的工作做完,只有剑十一远远的跟着。
凌婳月一路飞奔出树林,却在树林出口处,看见了那个在马背上疾驰而来的人影。
她眼眸微微眯起,一股无形的怨愤顿时而起。
慕容止奔到她面前,翻身下马,面上带着明显的焦急:“月月…”
“啪!”凌婳月扬起手,一个巴掌落在慕容止脸颊上,将他的话生生止住。
慕容止怔怔的望着凌婳月,一向云淡风轻的俊雅面庞,此时一片愧疚,他听到凌婳月平静的说道:“慕容止,当我需要你的时候,你在另一个女人身边,所以,我再也不需要你了。”
说完,她背过身,走到自己的马匹旁,翻身上马,毫不留恋的疾驰而去。
慕容止,从此,你我形同陌路。
剑十一牵出自己的马随后跟上,路过慕容止的时候连看一眼都没有。
第一次,主子需要他的时候,他在那个莫嫦曦身边,主子失身于楚应狐,第二次,楚应狐命悬一线等他来救,他仍旧在那个女人身边,主子的心,折腾不起第三遍了。
树林外,只余下孤零零的慕容止一人,低垂着眼眸,没有人看得清他在想些什么。
他身后,朝阳缓缓升起,晨辉在他身上映着明亮的光辉,他全身却笼罩在一片哀痛与悔恨之中。
凌婳月一路策马疾驰,没有回城,而是到了寒山脚下,翻身下马,她将马儿交给剑十一:“我随便走走,你不用跟着。”
这里离寒山寺很近,她想安静一下。
初冬的早上,山上温度更低了几分,凌婳月行到寒山寺门口的时候,脸已经冻得通红。小僧正在打扫寺前的积雪,没想到这么早便有香客上山,又看到她满身的鲜血,不免惊了一下。
凌婳月一路向前,走到大殿之内,缓缓跪下,双手合十默念佛号,希望自己能平静一些。
如今的她,心中全都是仇恨和怒火,对秦殇的仇和怒,对慕容止的恨和怨,对楚应狐的怜惜和心痛,一起聚在了一起,她若是不能静下来,她怕自己会做出傻事。
大殿中,金身佛像怒目威严,漠然的看着世间众人的苦难,度化所有人的心结,却不知,能否将她度化。
做早课的木鱼声,在耳边声声传来,几遍心经过后,凌婳月终于感觉自己平静了一些,睁开双眼,一名小沙弥朝着她走了过来。
“阿弥陀佛,施主早安,我们方丈有请。”
凌婳月起身:“请师傅带路。”忘尘师傅是位得道高僧,愿意见她,是她的福气。
凌婳月跟在小沙弥身后,一路进了方丈的房间,她满身的血腥气,突然让她感觉在这满屋檀香的房间内,自卑了起来。
檀香袅袅,一片安静宁致,只踏进这屋子,迎面便是安然的宁静,就好似慌乱的心找到了依靠一般。
忘尘大师坐在蒲团之上打坐,凌婳月走进来,他睁开双眼,在看到她满身沾染的鲜血时,也只是淡淡的停顿了一下目光。
“施主请坐。”他的声音苍老之中却带着无尽的慈悲。
“多谢大师。”凌婳月坐下:“不知大师找我来,为了何事?”
忘尘大师双手合十:“渡你。”
凌婳月苦笑一声:“我已身在苦海,早已越陷越深,仇恨、情爱、悲愤,无处可渡。”
“苦海无涯回头是岸,你身在苦海,可却不愿回头,不是不能度,而是你不愿被度。”
凌婳月心中一紧:“是,我放不下自己的仇恨,也忘不了他死前的模样。”
“没有人要你放下,也没有人要你忘记”
“大师不是要度我出苦海?”
忘尘大师的话却越发的高深:“不是我度你,是你自己度自己出苦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