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殇的马车急匆匆赶来,那些侍卫一见是皇上的马车,纷纷松了一口气。
马车停在欧阳千夕身后,他却仿若听不见一样,仍旧直直的看着紧闭的将军府大门。
秦殇跳下马车,身后的小罗为他成了一把遮阳伞,“千夕,你这是做什么?”
欧阳千夕看也未看他一眼,见君不跪,这是国师的特权,“皇上又为何来此?”
“唐唐国师求入千娇百媚阁,朕能不来看看么?”秦殇冰冷的脸上带着几分怒气,欧阳千夕恍若未见。
“我主意已定,皇上请回吧”,他坚定的说道。
“荒唐!”秦殇微怒,帝王威严尽显,“凌婳月是个什么样的人,天下人尽皆知,你身为秦越国师,该清心寡欲以我秦越社稷为重,如此枉顾儿女私情,难道你就不怕天下人嗤笑么?”他一向对欧阳千夕礼让三分,而且整个皇宫乃至整个秦越国,能同他说上几句心里话的,便只有这欧阳千夕了。
这是第一次,对他说重话。
欧阳千夕自幼随师傅修行,为人纯澈没有心机,那个女人若是利用诱惑他,他定经不住。
欧阳千夕终于缓缓移开目光,将淡淡的视线落在秦殇身上,他眼神空洞悠远,让秦殇心中怔了一下。
“天下人嗤笑又如何,我欧阳千夕一生只为秦越天下,难道不能有一次只为我自己而活么?”
秦殇大惊,“你…你真的对那个女人…”一个yín荡不堪的女人,国师是着了什么魔。
“耳听为虚,眼见也不一定为实,就像当初我告诉你,只有凤之首龙之子的心头血,才能救秋妃的儿子一样”。
秦殇脸色突变,一股钝痛自心口缓缓蔓延,他隐约感觉,欧阳千夕接下来的话,会将他打入地狱。
欧阳千夕转回头,视线重新落回将军府的大门,好似透过那大门,他能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一切,“是我执念太深,一心只想替师傅报恩,秋妃儿子的病,只需一个祛寒止痛的药方就能治愈,什么凤之首龙之子的心头血”,那时他入世未深,只以为这心头血虽是精血,取上一滴并无大碍,可是皇子残疾皇后缠绵病榻,他才终于明白自己错的是多么的离谱。
为了一个恩情,还一个恩情,害了两个人。
果然,秦殇闻言,顿时脸色惨白一片,身子踉跄着倒退了两步,才被小罗勉强扶住。
“不可能,不可能…”他喃喃自语,一下子放佛苍老了十几岁。
为了自己心爱女人的儿子,他狠心的伤害自己的妻子和儿子,他理所当然理直气壮,若不是妻子离世让他看清了自己的心,他永远都不懂得愧疚两个字。
可是现在欧阳千夕告诉他,他被骗了,他伤害自己的妻子和儿子,是因为他被骗了,愚蠢的被骗了,为了一个莫须有的药方,他残忍的取了妻子和儿子的心头血。
他一直爱护呵护的那个女子,才是心机深沉的罪魁祸首,他一直信任倚仗的国师,是她的帮凶。
而他一直不耻嫌恶的妻子,才是他今生最重要的人,他一直漠不关心的儿子,才是他亏欠最多的那一个。
顿时,天旋地转,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。
呵呵,呵呵,真是讽刺,真是讽刺啊。
一股恨意和杀气,自他双眼之中迸射而出,此时的秦殇,满身嗜血气息,那个杀伐不择手段的暴戾君王,再次出现。
他出手迅速,从风于潇身侧抽出一把剑,眨眼间已经把剑架到了欧阳千夕的脖子上。
“你该死!”秦殇咬牙切齿的说道,若不是他,阿梓不会郁郁而终,淮雨不会终生不良于行。
欧阳千夕依旧一动不动,巍然身姿站的笔直,他双眼一眨不眨,对脖颈上泛着寒光的剑视而不见,“我今生势保秦越风调雨顺,却没说要保君王一生荣华,这秦越国谁为帝谁为王与我没有任何干系,我不会参与皇位争斗,我只是还了李秋影一份恩情,可是你…”
欧阳千夕倏然转身,直直的看着秦殇,那双清澈的眼眸,第一次带了淡漠意外的情绪,那是指控。
“偏信秋妃,不顾夫妻之情,对皇后刻薄以待,以自己儿子换别人的儿子,你有什么资格杀我?”脖颈上的剑冰凉,已划破了他的皮肉,鲜血顺着白皙的脖颈流入他领口中。
“皇后死的时候,你连见她最后一眼都不愿,她是含恨而去的,她对你的恨远比我要多,皇上,最错的人是你,若要杀,你最该杀的,是你自己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