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是爱她就是要她因为自己受为难?
颜鸽飞恨自己如此地思前想后,他恨自己叫他为难,他恨自己不能使梅淑父母欢喜的同意他们。
一下子堵在心口,颜鸽飞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怀疑,他意识到自己的心理压力使自己的决断力成为雾中花,这一层危险的心理阴影,这入骨三分的痛楚味,懊悔又矛盾重重,他害怕自己忍不住找她,疯了一样找她,使她更难做。
战友们都在梦乡游荡,银雀蓝的月海又从窗子漫进营房,身上的一张军绿的被像一叶忧愁的舟,托着自己空空的躯壳。他想让营区的风把自己这叶舟送到梅淑的梦里,陪她度过寂冷的长夜。
颜鸽飞知道她也一定也将自己变成了瘦纸船,漂泊在渺渺的思念情长的月海。沉沉昏昏的摇着墨绿的木撸,摇到天发白。
颜鸽飞换了个睡姿,大字仰躺在瓷冷的军被里,想着梅淑笑起来时候的脸盘,独特的眼睛和嘴,苦苦睡去了。
这个时候,凌慧正坐在哄嗒哄嗒的火车厢里,大大的铁壳子,跌在深蓝花小白尖叶子的硬座座套里,一股浓浓的霉味,与发油味。
凌慧此刻还是矛盾的心,对错先顾不上思付,她忐忑难安的是梅淑那头若是哪天知道了,会怎样难受心煎,长短迟早是要知道的。
凌慧紧紧捏着自己的手骨节,孤自在心里自己责骂着自己:你真不是个东西!你真不是个东西呀!
可是凌慧的决心现在已是到了万不可能回头的地步,好不容易才狠下心踏出这步来,磐石难移,假如前面是堵十尺厚的石墙,也非得去撞一撞,再从长计议了。
二十岁时候的爱情,是可怕的,天昏地陷,掏心掏肝,狂野的,玻璃制的玲珑心。
凌慧先循着地址找到颜鸽飞部队,又拗着费了一番口舌,正好被允许搭上去颜鸽飞集训地的军车,她和刘魏笑坐在军用越野车后一排,前面司机和一个老兵,一路默默淡语。
刘魏笑问凌慧:“哎?你是颜副连长亲妹妹?一口一个哥的,没听说过颜副连长有妹妹的,对了,你叫什么名字?”
凌慧只回答了前面问题:“噢……嗯……不是,是表妹。”
刘魏笑又问:“是不是家里出什么大事了?还亲自跑来?打个电话通知他不是更快?”
凌慧别过脸起看车窗:“我捎东西,必须亲自交在他手上的。”
刘魏笑呵呵笑道:“看你这么急,我们有规定,集训的时候不允许探亲,这次是连长看你急坏了,让你等集训结束,时间又太长,给你转交你又不肯,吃人一样,我们连长怕了你了,正好有徐班长去接替高班长,高班长妻子在家属院生了重病,这才让你有了顺风车搭,不过到了那边待个个把小时就回返,你得赶快把东西给他,抓紧时间把你要说的话说了。”
凌慧转过脸来看他:“那你是去做什么?兜风?”
刘魏笑笑道:“这个是军事机密,无可奉告,嘿嘿……”
凌慧也好笑了起来,笑了一阵子又问:“还有多远?”
刘魏笑摇下车窗,放眼望了一会子路边灰不遢遢的建筑和钉在白杆子上的路标,缩回头告诉她:“大概不用半个小时就能到。”
凌慧既兴奋又恐惧地长大了嘴:“啊?这么近?统共还不到两个小时路程。”
刘魏笑盯着她眼睛认真地问:“你平时都吃什么,眼珠子那么黑,比我们的都黑。”
凌慧从车窗玻璃上看了看自己的眼睛,黑不溜秋的与大家的黑眼睛并无甚差别。
她转过来,才瞧见刘魏笑在那里偷偷笑,努着最又转过脸去。
“生气了?”刘魏笑停下笑郑重地问。
凌慧也不理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