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着一面从白亮的床头柜子上捡起一枚别针,蹲下身子要去捉他的脚。
颜鸽飞想也不想,自己迅速把脚拎出来,握着,抢过梅淑手里的别针一针挑开。“这种活,我自己来。”
梅淑撕了一张餐巾纸给他,两个人的脸离得那样近,那样近,她樱桃红的唇那样美……
忽然,营房的熄灯号朝家属院突兀地飘过来。颜鸽飞一面跑到院子里倒掉洗脚水,回来站在地中央,对梅淑说:“早点睡,我这一礼拜值班,待会去查岗,明天早上我从炊事班那里给你带早饭过来。”
“嗯,明天见。”梅淑笑说。
脸颊两团微红的花还未凋萎,仿若四月的桃花一般,又美又迷人。
颜鸽飞忍不住折回到她身边……
后来,颜鸽飞迎着当时的月亮去查岗,满嘴还是她唇上的甜味……
回到此刻的夜晚,月亮恰巧升起到窗口,没拉上帘子的窗子照进来的满当当的都是那晚的月光,银色的,深情的,难忘的,黄昏的海一样迅速涨起潮来,把他的宿舍淹了个密不透风。
电话一响,颜鸽飞受惊般站起来找手机,一脚把绿脚盆里的水踩翻在地,也流进海水里。
找了一番,手机一直在身上穿的军裤里。
着急忙慌的一看,是催缴手机费的短信。
一屋子的潮水四面八方褪走,立刻把门背后绿衣架上挂着的军装常服现出来。
他叹息了一声,以为是她呢。
可是才躺下,白盈盈的潮水就又从绿帘外边越过窗子漫了进来,这次它更癫狂了几千几亿倍,一下将他席卷而去。
颜鸽飞闻到的不是月海的凉味,全是她的手背上的不知名的护手霜味,青青的,深深地,渗进梦里来。
政府大院单身宿舍的晚灯,逐盏熄灭,唯留下一个窗子还亮着静幽幽地白光。
舍友小禹在被子里发出微微的兹兹涕涕音,崭新的明桔单跟膝盖靴在床前的地上一对依偎着。
“小禹……小禹?……别哭了,办公室老申不是又给你介绍了个吗?瞅时间去见见去,咱们小禹俏生生的,别把眼睛哭肿了,明天怎么去相亲呀。”梅淑安慰她。
“不待再去见了,见了那么多,咱看上的人家看不上咱,看上咱的咱看不上人家,找个人来将就又不甘心,唉……二梅,现在伤透心了……心里那股子热劲儿也快耗完了……”小禹带着哭腔说。
“或许明天这个就对眼了也说不定,别心急,好好睡一觉,迟早幸福会自己来找到你的……”梅淑说。
集合哨的尾音仿佛是远远地空灵的晨风,一个旋儿飞到部队招待所来,急急地穿过楼道,经过韩纯和白钰的那扇门前。
窗外还是乌黑的头发一样的夜色,韩纯被它杂攘的烦恼丝细细缕缕缠了一夜。
她用力挣开眼睛,轻轻地翻身看了一眼白钰,从枕头底下拿出昨夜颜鸽飞落下来的军帽,蹑手蹑脚借着手机的紫光在墙上的镜子里涂了一层晶梅红的唇彩。
待韩纯出了门,白钰也醒来开始穿衣服,半晌顿了顿又停下手里的动作,“干嘛要去送他?不去送他!不去!凭什么?他爱上哪儿上哪儿去?”
躺下拉着被子堵在颤抖的嘴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