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公子今晚有一场交易,就在船上,甲乙双方已经银货两讫,现在就等着上岸收官。
船上英文德语和泰语来回切换,大家达成了共识,将合作的时间延长了五年,这意味着他们将形成强大的联盟,彼此是靠山,又是彼此的提款机。
正聊酣畅,船突然被撞击,周公子手中的红酒杯倾斜,他没注意,猩红的酒水溢出了水晶高脚杯,洒在了他的手背上,几滴鲜红很快染透了他的白色衬衣袖口,他很少穿这么整齐,白衬衣沾了红酒,很扎眼,很丑,于是他的心情很差。
“怎么回事?”
作为东道主,周公子抬起头,冰蓝色的眸子凌厉的像一双利刃。
魁梧的金发保镖汇报,“有人撞了咱们的船,挡住咱们的路。”
周公子的脸色当即变得有些诡异,他觉得有意思,他纵横黑道多年,从没人敢挡他的路,他饶有兴味的舔掉手背上的红酒,舌尖慢慢爬过,像毒蛇。
白色游艇的甲板上,站着几个持枪的黑衣保镖,个个凶神恶煞,戒备的盯着,战火一触即发。
周公子慵懒邪魅的挑挑眉头,看到对面甲板上黑色风衣的男人,他先是怔了怔,然后揉自己的眉头,“是你。”
程墨安单手放在风衣的斜口袋里,长身挺拔,发丝飞扬,两道深黑的目光洞悉万物,他手中的香烟燃烧了一半,一圈一圈的青雾散开,“不请我上去坐坐?”
他说的优雅闲适,好像周公子的船是个茶楼酒肆,随便来,随便走。
周公子眉头拧了拧,两条手臂横压护栏,很惬意的趴在上面,“上来可以,要走,就没那么简单了。”
程墨安狠抽了几口烟,一支烟还剩下小半截,他直接摁灭,“周先生的船看起来很舒适,不走也挺好。”
周公子:“……”
陈纪年:“……”
他在试探,周公子船上有非法交易,如果他上去,肯定会发现蛛丝马迹,周公子不会被他抓住把柄。
或者,周公子斗胆冒险,让他上船,证明他的确有实力有胆量,至少不算怂。
程墨安在猜,他是个激进分子。
他手指在护栏上敲了三下,终于听到周公子的讥笑,“先搜身!”
几分钟后。
程墨安和周公子对坐。
游轮体型庞大,内部的装饰则简单粗糙,除了有扛打、扛撞击和挡子弹的功能之外,美观上基本不能指望,这艘船是他交易专用的,里面储备了武器,养了不少能打的水手。
周公子的客人在第一层,他们在第二层,门外站着几个杀手,眼睛比秃鹰还灵敏。
程墨安端起一杯水,看着里面的自己,倏然笑道,“周先生,你目前所做的生意,你父亲知道吗?”
周公子脊背微微缩了缩,但表情没有任何变化,谁都看不出他的情绪,“跟你没关系。”
程墨安放下水杯,“你祖父是国会成员,享有崇高的社会地位,你父亲是正派商人,热衷慈善,而你……”他点到为止。
周公子冰冷的蓝眸紧紧追逐他的视线,“你调查过我?”
程墨安不动声色的问,“十五年前,你是个出色的神童,精通化学,前途无量,你变成今天这样,跟你母亲的死有关。”
母亲两个单词,尖锐的刺激了周公子的听觉神经,连带着浑身的血管徒然大动!
“不要提她!”
周公子突然发火,外面待命的杀手鱼贯而入,咔哒咔哒端平了手枪,黑漆漆的枪口瞄准了程墨安的脑袋,他敢动一下,就会被爆头。
程墨安平静如水,“你确定要让你的属下听到更多细节?或者现在就让他们毙了我?”
他微笑的那般从容,像一个执掌全局的王者。
周公子气愤的瞳孔膨胀,深蓝的眸子几乎要飞出来,可程墨安的话提醒了他,他不能让更多的丑闻被别人知道。
他冷冷下命令,“出去,没有我的话谁也不许进来。”
屏退所有人,周公子换了副面孔,他像撒旦一样阴冷着脸,没有血色的面颊像煞白的纸,“你还知道什么?”
这些年过去,母亲的死亡已经是不解之谜,他调查了很多年,查不出真相。
程墨安很松散的靠着椅背,他问,“你母亲割腕死的那天,你才四岁,你眼睁睁看着她流血,直到她死,血液无法流通。”
周公子痛苦的缩了缩瞳孔!
他没有软肋,除了这段记忆。
可他不能让任何人看出来,于是他冷笑,不予回复。
程墨安看他的反应,意识到自己所查的结果没错,“你母亲死后,你守着她的尸体整整三天三夜,看到母亲的血管凝固,竟然用嘴吸血喂自己,你喝了她的血,你以为只要母亲的血留在你体内,她就不算离开你。四岁的孩子……”
程墨安欠身,似乎觉得不可思议,又觉得太恶心,“你真让我刮目相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