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似乎老是这样,画着画着,便窝在一堆马克笔和画纸中毫无形象地睡了过去。
盛世万万没想到,曾今事事挑剔,万事绝不将就的顾南溪,竟然会变得这般随性、不拘小节。
倾身,抬手理了理她额角的碎发。
光影里,眉眼还是记忆那副眉眼,落在盛世的眼里,却感觉有些不一样了。
五年前的顾南溪,随时随地保持肌肤的水嫩弹性,年轻又有朝气;现在的顾南溪,不再过分注重外表,脸颊干净却没有丝毫香芬的味道,成熟却又惆怅。
惆怅!?
是的,惆怅!
多日来,盛世看到她,就像看到一层浓得化不开的惆怅。
她的眉心,仿佛从未真正地舒展开,似乎有许多糟心的事情,郁结难舒。
盛世顿了顿,心里仿佛中了可怕的魔咒,极不舒坦。
到底还是没有走入她的内心,才会在此时感到束手无策。
盛世叹了口气,抬手碰了碰她的眉心,他突然很渴望,将这里的愁绪冲淡,让她再度展演欢笑。
看着那只被烫伤的右脚,盛世的眉心跟着蹙了起来。
方才从张雯芳与孙婧对撕的言语里,倒是听出了整件事的导火线。
顾南溪不在乎别人抨击她的实力,仅仅是在计较,流言蜚语里与自己牵扯上的关系。
他并不后悔剥夺她作为daisy,享誉全球、万人赞叹的身份;也不后悔,让她遭受到他人无端的非议。
但是,他却很难过。
难过之处在于,顾南溪宁愿受到诽谤,也不愿意与自己有所牵扯;宁愿被人伤害,也不愿搬出自己作为救兵。
他们之间,明明被莫名其妙抛弃的是自己;该怨恨该报复的也该是自己,为什么到头来,恬不知耻想要挽回对方的人,竟然还是自己。
择一池终老,遇一人白首。
他到底是受到了这般诅咒,所有才会死心塌地,非她不可。
五年行尸走肉,苦行僧般的生活,也该到头了吧!
盛世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,伸手刮了刮顾南溪的鼻尖,“你到底给我下了什么蛊,才会不动声色地夺走了我的心。”
盛世搂着她,仿佛搂着整个世界。
“没人可以欺负你,否则就是与我为敌。乖乖待在我的世界,让我护你一世安稳。”
这般冗长的夜,漆黑、空寂、宁谧。
男人暗地里的叹息宣誓,如一记强心针,猛地植入顾南溪的内心。
她维持表面平静,内心却如擂鼓般震响不已。
他娓娓道来的情话,换回她的内心忐忑。
情不知所起,一往而情深。
恨不知所踪,一笑而泯。
也许只有此刻,一人痴缠,一人装傻,才得以使两颗心毫无城府地沉沦。
他以为她无情,认为她薄性,却不能明白,她心中凄风苦雨里无法言说的苦痛。
她的爱情比他早,却绞痛得自己肝肠寸断。
更为苦痛得,却是明知不可为,却又再次动了情。
黑暗里,她睁开了眼,轻轻地翻了个身。
莲城的初冬,冷风屡屡吹动,从微微开启的窗缝里灌了进来。
顾南溪觉得有些冷,往被窝里躲了躲,翻身钻进盛世的怀里。
甚连她自己都未察觉,无意的靠近,代表的依托交付,有多么难解!
生物钟有规律地敲响,顾南溪醒来时恰好七点三十分。
抬手揉了揉有些沉的脑袋,裹着被子翻了翻身。
侧头,这才发现旁边的位置空空荡荡,甚至连余温都没有,冷冷清清。
盛世呢!?
想着昨夜耳边响起那段抑扬顿挫,低诉婉转的话:“你到底给我下了什么蛊,才会不动声色地夺走了我的心。”
“没人可以欺负你,否则就是与我为敌。乖乖待在我的世界,让我护你一世安稳。”
仿佛不过梦一场,清晨醒来,一切遁化成空。
心里莫名的有些空荡,仿佛被人一下子掏空了似的,很是难受。
她有些愣怔,看着旁边的位置,眉心皱了皱。
瘪了瘪嘴,心里有些泛酸……
不受控制的情绪导向,让人变得不安。
顾南溪一把将被子拉起来,捂住脑袋,将自己蜷缩成蝉蛹,双腿狠狠地蹬了蹬,心里怨念四起。
顾南溪,我看你真是疯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