俩人一起回到村里,各回各家。
回到自己家的徐越发现,爹娘和大姐三妹四妹都已经坐在灯下了,似乎都在等着自己。
徐越有不好的预感,果然徐壮一抬头,眼睛里便是严厉的情绪,徐越看着桌上给自己留着的青色的一碗菜汤,里面零星放了几小块麦麸做的块块,早已没了热气。
似乎是避免不了挨一顿骂了。
可徐壮并未开口,周彩凤把菜汤移到徐越的面前,语气带些生硬:“月啊,你怎么去了那么久?这是去哪了?你一个姑娘家,可别做些不该做的事情。”
徐越低头摸了摸那菜汤的碗,低低:“娘,我跟大秀婶儿多说了会话。”
一旁的徐壮忍不住愤慨地低吼道:“只是说话?!怎地把村里好几个人都说到咱家来说道我和你娘来了?”
周彩凤立时脸上不好看了,拽了好几下把徐壮给拽到了里间,不多时,就传来了两人在里间压低声音的争吵。
对这情景,徐家的几个闺女早就见怪不怪了。
徐云眼巴巴地看着徐越手里的菜汤说:“二姐,你怎么不吃?”
徐越看看徐云,这小丫头整天都是一副饥饿的状态,现下自己正没有胃口,便把那菜汤推倒徐云面前说:“三妹你吃吧,我不饿。”
徐云犹豫了下,接过了那碗,一小口一小口,极为爱惜地吃了起来。
徐松正带着徐溪,给她喂开水,整个堂屋里一片死寂,桌上一盏弱弱的油灯,光线很暗,屋子里灰灰的,徐越坐着发呆,耳朵里时而听到爹娘从里间传出来的争吵声。
这样的日子,还会有很多很多。徐越挫败地握了握手心,一抬头正看见徐云刚喝完一口汤,正咧开嘴冲自己笑,门牙上还粘着一片青菜。
徐越也对着她笑了。
徐越给徐家惹了很多麻烦。这一点,徐越拜托村长借粮给军爷的第二天起,就感受到了。
第二日,爹娘都在地里干活,大姐徐松沉默地煮了一锅青菜糊糊,这是他们惯常的主食,这一简陋的吃食,他们一家也不见得一年里的每天都能吃上。
看着三个妹妹都各吃下一碗,徐松把给爹娘准备好的吃食都装进瓦罐送到田地里去,三妹徐云跟着一起去了。
徐越领着徐溪在家打扫院子,徐松和徐云还没出去多久,就听见徐云小炮回来挥着小手叫喊:“二姐,不好啦!梁翠翠欺负咱大姐!大姐都哭了!你快去看看呀!”
徐越一愣,赶紧丢下手里的扫把,让徐云看着徐溪,自己就往外跑,没走多远,就看见徐松抱着瓦罐气弱地站着,眼泪直掉。
梁翠翠就站在她对面,双手叉腰,脸上带着得意的笑:“我说,你都十五岁了,可村里没一个人敢给你说婆家的!你知道为什么吗?因为你就跟个哑巴一样,谁会要你啊哈哈哈!”
说着话,梁翠翠竟伸出手指狠狠地戳了戳徐松的脑门儿,徐松瘦弱胆怯,梁翠翠生得个子高身盘大,这一戳又用了点力气,徐松往后趔趄了下几乎栽倒在地。
梁翠翠戳着,嘴里还恶狠狠地说:“大山哥是我爸看上的女婿,他妈不喜欢你!你再敢来跟我抢,我就打死你!”
徐越看到这样一幕,上前一步大喝:“梁翠翠你住手!”
梁翠翠听到徐越的声音,转头一看,更是讥笑不止:“哟,来了个活的?会说话的啦?可惜你们都是一家子,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,所以呀,你们一家子没一个好货!”
旁边跟着梁翠翠的几个小孩,年龄不一,都是穿着破烂的不怎么干净的衣服,听到这话,都哈哈大笑起来。
徐越怒了:“你这话都是跟谁学的额?小小年纪讲话这么难听?”
梁翠翠哼一声:“这话是我爹亲口说的,你爹你娘没有儿子,不是绝后是什么?为什么绝后,还不是因为你们一家子都缺德!你要问我这话是跟谁学的,那我可要告诉你了,是跟你奶奶学的!”
即使在前世,徐越也从未遇到这么没教养的熊孩子,她心里恼怒,利索地从路边捡起一节比较结实的树枝就抽了过去,梁翠翠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,她尖叫着跳了起来。
旁边的孩子也都哄闹着跑开了,梁翠翠摸着身上被抽的那一下,一边跑一边回头嚎叫:“徐越你等着,我回去叫我哥打死你!”
徐越上前摸摸还在发抖的徐松,她很奇怪,徐松再怎么说也是十五岁的大孩子了,搁这个年代,每家的孩子基本上十五岁了都应该很懂事了,大部分都是已经婚嫁了的。
可是徐松,没嫁人,性子还这样怯懦,是发生了什么?
徐越让徐松回去,她抱着瓦罐去地里送给父母,徐松也不说话,只含泪轻轻点了点头,便回头往家走。
徐越抱了瓦罐走到地里,爹娘正一脸汗地在侍弄菜地里的萝卜,看见徐越送饭来了,都很高兴,赶紧找了快平坦的地方坐了下来。
看着他们挥汗如雨的样子,徐越心里难受,记得上一辈子,她很小的时候,爷爷那时候还在农村,在工地上打零工,经常也是这样身上都是泥土的痕迹,脸上风霜一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