店中掌柜见状,先回头对几个店小二吩咐道:“切莫惊扰了各位夫人小姐,”再忙不迭跑将出来,向陈德开口便告罪道:“几位大官人恕罪,小店乃是江州城中正经生意人家,百年老字号,不知大官人们有何贵干?”他见陈德衣饰华贵,被一众军官拱卫在中间,是以便向陈德开口告饶。
陈德笑道:“掌柜的莫要惊慌,吾夫人现正在宝号挑选绸缎,这是来接她回府的。”说着就要抬步入内,谁料他身前的店掌柜居然身子不动,没有让开去路,陈德身边林中、张仲曜等军官正当要开口呵斥那掌柜的,那掌柜的却哭着一张脸央求道:“大官人莫怪,小店中尽皆是娇怯怯地夫人小姐,再有就是丫鬟这些女人家,许多都是这江州城里有头有脸达官贵人的内眷,大官人身边都是些如虎似狼的汉子,一同进去的话,只怕惊扰了这些妇人,让小店作难。”
听他语意甚哀,陈德便不怪罪,回头对张仲曜笑道:“既然如此,你等便在店门口等候。这婆娘挑选起绸缎来,便是泥人也让你等出了火性,兄弟们不必肃立,只散在旁边的茶馆相候便罢。”张仲曜躬身听令,安排随行的牙军和骁武军卫士在附近的茶馆,一边吃茶歇息,一边等候。这时代因为茶叶专卖的缘故,好茶比醇酒便宜不了多少,众军兵都十分领情,唯有林中不放心陈德,带了几个亲信禁军,和张仲曜一道守卫在韩记绸缎庄门口。张仲曜与林中地位相若,脾性也有些相投,这段时间来刻意接纳,两人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天来。
陈德迈步进入店里,在店掌柜的带领下,穿过大堂中陈列绸缎的货架,曲曲折折,门外的景象已然看不清楚,见陈德回头张望,店掌柜靠近半步低声道:“军情司吉福参加主公,寒蝉大人已经安排江南商贾在店中内室等候,只待主公训示。”陈德一愣,盯着吉福留着俩撇鼠须和胖胖的圆脸,笑道:“吉福,你是锦帆营出去的,吾记得你,相貌变了好多啊!”见陈德居然对自己还有印象,吉福按捺住心中激动,点头解释道:“承蒙大人挂怀,吉福敢不效死。勾大人说小的气质不类商贾,不但让吾除了跟他学习了不少商贾伎俩,还养出了几十斤肉,变成如今这副摸样。”陈德伸手拍拍吉福肩头,安慰道:“隐藏行迹殊为不易,吾深知之。外面办事,一切多加小心。”
说话间以来到了一间内室门口,吉福告了个罪,抢到陈德身前,屈指按照一定的节奏在门上敲了十几下,陈德心中不禁莞尔,这叩门的节律,分明是将当世的名曲“六幺”稍作变化而成,以此为暗号,倒是颇具雅意。
勾落安原先混迹秦淮的经营画舫的,在神卫军中挂了个散员都头。这时代的优伶虽然没有卖艺不卖身的说法,画舫中的头牌姑娘却不是有钱财就可以一亲芳泽的,更类似后世的红歌星,而经营画舫的老板则更类似于歌星的经纪人一类的角色。而大名鼎鼎的香粉都头勾落案正是其中翘楚。若不是陈德在黄雯熏陶下,对这时代的词牌也有些熟悉,无论如何是听不出这叩门节拍的奥妙,更何况江州衙门三班那些大字不识几箩筐的捕快了。
台步进入内室,二十余名原先挂名在神卫军下面的江南商贾一齐躬身道:“属下参见大人。”动作一致,声音整齐,陈德管中窥豹,已知勾落安将这伙商贾已经控制得极稳,他见当先一个商贾赫然便是矮胖的营殖都头韩商,便摆手笑道:“众位都是神卫军袍泽故旧,不必多礼。”
韩商原先便是神卫军众商贾之首,见陈德目光首先便落到他的身上,心下一凛,有心上前巴结陈德,却不敢抢在勾落安前面说话。勾落安笑道:“吾等皆是陈大人的旧部,眼下大人控扼河西,正待进取西域,贯通东西商路,眼下正是用人之际,吾等敢不为大人效犬马之劳。”他的真实身份,就是这些原先隶属于神卫军的商贾也不知底细,只道此人在西北混的风生水起,搭上了故主陈德这条线,陈德又通过他来收服原先的部属,却不知勾落安已是陈德麾下军情司掌控方面的一员大将。
这些商贾一则有把柄握在陈德手上,二则都是江南人氏,对外来的北朝官吏天生有排斥的心理,陈德好歹算是旧主,在朝廷也官居节度,日后就算和朝廷翻脸,看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,朝廷要在短期内铲平河西也不看好得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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