卢蕊当时正站在殿中间,听的叫进来,便小挪几步,让出路来。
她其实不太想嫁,若故意出丑会有欺辱皇家之罪,待会只好装作木讷,不善言辞。卢蕊心思活动,就暂且暗下决心这么定了。
不一会儿,就看见一个打扮稳重的中年妇人进的殿来。拿眼瞧了瞧,脸皮虽不甚年轻,有些许皱纹,不过看来还是十分精神。一时纳兰夫人请安完毕,太皇太后又赐了座,纳兰夫人谢了恩便就坐了,只卢蕊还说着不能生受。慧贵人帮劝了几句,卢蕊才慢慢坐了。
一坐下,卢蕊便觉芒刺在背,感觉一双眼睛正细瞧着她,那眼光忒毒了些,比刚刚有过之无不及,心下更是不愿嫁过去,更下心定决心待会要装聋作哑一番。纳兰夫人一边和太皇太后说着京中近来的趣事,一边偷空看卢蕊,更撂了几个闺阁话题,期望卢蕊答话,好看看她到底敏不敏捷,懂不懂事。
谁知,卢蕊竟跟个闷葫芦似的,一句话也不说,直到问了,才勉强答几句,再想起刚刚让座的小家子气,本就嫌弃她是个家道中落的小姐,如今这般情形,更加厌恶了,可是,那道士又说这女子能帮自己儿子渡劫,想想,其实万一她是害羞呢?
太皇太后看卢蕊行事与刚才不同,便知她心中所想,心里倒好笑着,有点像自己年轻时,想着这门亲事黄了,也不怕,自己到时候在选几个好的,若挑不着,还有个皇帝,也保管她一辈子不愁吃穿了。
慧贵人自然也察觉了,心头一半高兴一半不高兴。高兴的是她自己愿意弄黄了亲事,她倒省了一桩心事,不高兴的是凭她一个落魄小姐也敢嫌弃纳兰性德。屋里头几个人各揣着心事,忽听的外面高声:“皇上驾到”
众人都唬了一跳,独太皇太后还坐着。
卢蕊回到桃臻园的时候,心里已经不再惊讶,恢复平静了。坐在榻上,卢蕊一直在想,如果那个紫衣袍的男子是皇帝,那么他呢?他是谁,是皇上身边的侍卫?是皇上的好友?抑或是皇上的某个心腹?再或者。。。他就是自己即将要嫁过去的纳兰家的公子——纳兰成德?
回想起初次见他时,他的随从叫他公子,不是大人。再遇见是在御景楼下,那场英勇行为。再次看见是在广源寺里,那场轰动京城的轩水唱和。联系起来想想关于纳兰成德的传闻。
卢蕊有些心惊,更多的是欣喜,如若真如自己想象一般,那真真的是合了她的心意了。可是,还没高兴一会儿,忽然想起自己今天在慈宁宫的作为,悔的肠子都青了。
转眼,迎亲那一天来到,直到现在,说起京中迎亲的架势,为人津津乐道的还是这一场世纪婚礼。
十里红妆,绕城一周,百花灿烂,鼓乐轰鸣,高头大马,喜轿一座。卢蕊就这么嫁了,在满城百姓羡慕赞叹的眼光中,都道卢家应该否极泰来,步步高升了。
窗外人声鼎沸,窗内却寂静无声,红盖头下的卢蕊被凤冠压得有些撑不起头,直不起身,一天未进食得肚子也有些疼,她从来没想到嫁人是这么累的事,婚前累,婚时累,只是企盼婚后不累,可惜,终将是夙愿了。
卢蕊觉得自己有些撑不住了,头昏昏沉沉的想要睡觉,旁边的朗月好像从那摇摇晃晃的盖头看了出来,找了个借口,把人都支使了出去。卢蕊等人一走,连忙揭起了红盖头,把头靠在床柱上。如若可以重来,卢蕊会选择支撑到底也不做出如此不吉利的事来。
朗月给她扇着扇子,喂了她些水,又拿了些点心喻她吃着,这才好些。
过了一会儿,听着门外闹哄哄的,朗月吓得赶忙把卢蕊扶正,盖了盖头,收拾好了点心壶水,尽量让它看不出被动过的痕迹。
又听门外有人问着:“你们怎么都在外头,不在里面服侍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