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人一路并肩作战,尤其是沔水岸边一战后,早已是建立起非同一般的友谊,故而言语间也极为随意。
关兴又奇道:“这等事情自然有军医处置,你堂堂羽林左丞,如何亲自做这些琐事?”
姜维兀自处理伤口,只随口答道:“石先生一人双手,如何照顾得过来这许多弟兄?他们为大汉流血,我此时流些汗水又算得什么?只求问心无愧耳。”
关兴一时有些不能接受。
在他看来,当兵打仗、流血牺牲自然是难免的,便是他自己,在北渡沔水的时候也已做好了马革裹尸的准备。
他又有些好奇,只因在他的印象中,姜维一直是个杀伐果断、有勇有谋、能做大事之人,但他此时居然在做这等低贱、卑微的小事,莫不是心肠子软、生了妇人之仁?
他刚要嘲笑,蓦地,却见兄长关平从一名士兵手上接过水盆,正在往已经打扫干净的地面泼洒。
兄长关平是他除父亲关羽外,第二钦佩之人,乍见兄长也如此做派,关兴不明所以,一时瞠目结舌,愣在原地。
就在此时,一道威严雄浑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:
“安国,为父教过你多少次了,仁者爱人,爱人者,人恒爱之;敬人者,人恒敬之。这一点,伯约和定国做到了,而你却从未记住。”
关兴转身望去,原是父亲关羽、向朗二人衣袂飘飘,并肩而来。两人身后,县长詹宴亦步亦趋,紧紧跟随。
姜维等人见全军主将到来,皆放下手中活计,齐齐施礼。
“拜见君候!”
“拜见向太守!”
关羽摆了摆手,示意众人不必拘礼,又睁开原本眯着的双眼,细细打量。
只见此处地面刚刚被洒扫了一遍,瞧着干净整洁;伤员的被服焕然一新,数十名士兵正在外间清洗换下来的被服;墙角炉子上兀自咕咕冒着热气,为房间带来不少暖意;伤员们都捧着肉糜粥享用,脸颊红扑扑的,再也不是前几日行军路上那灰败的神色。
关羽见此情状,不由感慨万千。他走到姜维身前,拍了拍他的肩膀,叹道:“关某将他们带到此处,却不知如何妥善安顿处置,着实愧对这些弟兄们。你这一番处置得极好。”
姜维抱拳道:“末将在天水时,得当地名医教导,恰好知道如何照顾大批伤员。君候军务繁忙,末将左右也是闲着,这等事情自当为君候分忧。”
关羽点了点头,道:“军中医生匮乏,伯约既然胸有成竹,那么这数百兄弟,便尽数托付于你了。”
姜维躬身道:“自当尽力。”
关羽又向詹宴,正色道:“日后姜将军但有所求,汝当优先供给。”
詹宴忙躬身道:“卑职领命。”
这厢,向朗上前道:“伤病营人手紧缺,老夫麾下房陵兵这几日倒是将养得甚好,一会儿便拨些人手过来使唤,也尽一份心意。”
姜维心道,这倒是一个极好的主意,羽林郎连月奔波,确实已经疲乏不堪,为了应对接下来的战事,还需好好休息才是。他也不推辞,当即拜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