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就是知道洛迟砚希望多知道一些事,所以特意多说了几句。
萍心不想理他,心里却不由自主稍稍松一口气。
洛迟砚在屋里写了一会字,却又觉得心绪不宁。
窗外白雪皑皑,银装素裹,窗前几案上整整齐齐一排水晶瓶,都是配制好的药。
明月进来,道:“公子,张太师派人来,说有事要与公子商议。”
洛迟砚也不想在家中闲坐,干脆骑马直接往张府去。
张府今年与往年比,门庭若市,来往应酬之人络绎不绝。都由张世成带着长子接待。
洛迟砚在仆人引路下,进了张平伯的小院。
张平伯见他,道:“正值年节,却要让你跑一趟,辛苦了。”
洛迟砚道:“太师言之过重。如今朝堂之事,多让太师操心,在下偷闲,何来辛苦。”
如今朝政大事,由张平伯和陆抗二人主持。陆抗唯张平伯马首是瞻。
张世巡那边也传来消息,道是西北边地动荡一阵,如今出于冬季断粮之际,边地戎人又蠢蠢欲动,时不时带着小批人马劫掠村庄百姓。
守备士兵疲于奔波,不堪其扰。只能加紧守备。
张平伯给洛迟砚看的就是边疆部将发来的相关奏章。
洛迟砚早就看过,问道:“太师的意思?”
张平伯道:“西北自古难以安定,如今朝中将领又是青黄不接,培植新的将领还需时日。为今之计,是找到盟友,以联手之力克制西戎。”
洛迟砚笑道:“太师说的是南疆?”
张平伯颔首。
洛迟砚将奏章放下,淡淡笑道:“南疆本臣服于我大周,可惜如今这一位南疆王首鼠两端,与西戎暗中勾结,恐怕不足为用。”
张平伯并不反驳,道:“南疆王重利轻义,又反复无常,却并非不可利用,端只看我们如何谋取。”
洛迟砚眼神一锐,嘴角却带着笑意,道:“依太师之见,该怎么做呢?”
“联姻。”
洛迟砚垂下眼眸,如他所料,张平伯打的是这个主意。
张平伯回来之后,张家炙手可热,却一直不见张世成再有什么动作,洛迟砚就知道他们必有后招。
“太师想以联姻来谋求南疆联手对抗西戎,恐怕不容易。”洛迟砚淡淡笑着,吹了吹茶面浮沫,“莫说如今宗室没有合适人选,就是有,收效只怕甚微。太师莫忘了,南疆王可是将自己的亲妹妹嫁给了西戎王。”
张平伯道:“正因此,我大周选出来和亲的公主,不可是寻常人。须得一位有能力说服南疆王的公主。”
洛迟砚不语。
张平伯转身道:“想必沉翰已经猜到何人可以胜任吧?”
他见洛迟砚仍是沉默,又道:“太傅应该早就得到消息,南疆王派遣使者,特来大周重提和亲一事,年后使节就会启程。这一回,南疆王清清楚楚要求的和亲人选,就是华阳长公主。”
洛迟砚抬眼冷冷道:“华阳长公主体弱多病,南疆之地气候恶劣,湿热毒瘴之气弥漫,只怕人还到不了那里就已承受不了!”
“沉翰不必夸大其词。老夫已专门询问过太医,长公主体带寒毒,那南疆却未必于她有害。更莫说你为她寻来药王秘方,如今她只需调养即可。”
张平伯目光如炬,步步紧逼:“这位长公主,看似柔弱,实在内心刚强。受封不过两年,在京城内外已博取不少民心。前车之鉴,沉翰身为太傅,可有警觉?”
洛迟砚沉吟片刻,垂眸道:“长公主最好遵太医之言,调养个三五年。陛下尚未大婚,太后独立难支。长公主仓促和亲,若有闪失,事又不成,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?”
张平伯听他这番话,看他良久,忽然哈哈大笑,道:“果如老夫所料。在圣上大婚之前,借长公主之力管理后宫,又以养病为由拖延其婚事;待到圣上长成,再让她和亲,以避免她留在京城聚集人望,做大权势!”
张平伯起身走了两步,仰天叹道:“人常道,得千金,不如得洛氏一诺,老夫信矣!”
洛迟砚面沉如水,端起茶杯一饮而尽。
张平伯坐下,道:“老夫险些误会沉翰。只是,如今顾凌峰那傻小子,三天两头往长公主府送东西,他若不被禁足,只怕每天都要亲自往长公主府跑了!”
“他被禁足三个月,原因就在于此。在下已说过,有顾大将军在,就不会让顾凌峰尚公主,请太师放心!”洛迟砚淡淡道。
洛迟砚踏雪出了庭院,听到身后有响动,回过头去,看到一个艳妆的年轻贵妇站在檐下,目光冷冷看着他,精致的发饰上还有落下的雪未融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