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全子，你这急急忙忙的上哪儿？”大清早的，辛全正埋头往杜家走着，突然被人喊住了。

“张哥，”听到有人喊自己，辛全闻声抬头张望了一圈，发现原来自己已经是走到了张猛家门口，是说话的是正在门口的张猛，“这不是杜家开始盖房子了吗，俺过去帮忙。”

“呦！你小子可够实在的啊！”听到辛全这话，张猛陡然窜到辛全面前，照着肩膀就捶了一拳，“就你们家这情况，还有人能空出手来去杜家念书不成？人家盖房子，你还去干活！也不知道你图了些啥！”

“这不管有没有人去念书，既然有空，那去帮点忙也不咋地的。”听到张猛的话，辛全小心的打量了一番，赫然发现提起读书，张猛脸上居然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，“张哥，你们家三个小子，都不去啊？”

“去啥？”张猛提起这个就满肚子的看法，“俺家大壮都八岁了，这家里的活儿能干大半了，忙起来，大壮和二壮能顶起一个劳力来了，要是去念书，这家里的活儿可不都得扔下！”

“杜秀才那儿不是说，平日里每天只上半日课，不耽误干活啥的！”

“话不是这么说的，这扫地喂猪除草的，那样不能耽误了？退一步说，干活就算不碍事，咱们这些大老粗，又哪儿是能出读书人的人家！去学了有啥用？就是白扔银子！俺也算过了，这读一年书啊，花费的银子，俺这三五亩地的收成都打不住！”张猛是格外不赞成念书的。

“张哥，这账不是这么算的。俺听裴叔的意思，这不光学识字，还能学算账呢！这以后去城里……”

“行了吧，你以为这账房先生是那好干的啊！”张猛一摆手就打断了辛全，“你和人家不认不识的，人家能雇你？这账房先生都得是底细人才能当的住的！”

“全子，不是俺泼冷水。杜秀才那儿啊。实在是把事儿啊都想简单了，裴哥还跟着他瞎闹！”说到这儿，张猛话里也带出来对裴里正的不满。

“这不说念书的事情。就杜家这会儿盖房子，我也该去帮帮忙，反正地里也没啥事儿了，闲着也是闲着。不过是搭把手的事情！”听到张猛说起了裴里正，辛全心里一咯噔。赶紧打住了话岔，生生的转了出去。

“你倒上来老实劲儿了！”听到辛全这话，张猛撇了撇嘴，“杜家虽然租地给你种。不过他们也照样收租子，你这帮他们种了四五天的地，也算是还够人情了！还用得着这杜家一有事。你就时时去帮忙啊！”

“话不是这么说的！”听到张猛这样说，辛全皱了皱眉头。义正言辞的跟张猛解释，“俺当时猪油迷了心，做出那等事儿来，承蒙杜秀才仗义，这会儿还肯把地租给俺种，俺也不是那不知好歹的人，这恩情，又哪儿是俺干这么点活儿就能报答的！”

“呦！合着就你懂事啊？”辛全这一说，张猛顿时有些不乐意了，他觉得辛全这简直就是浪费了自己一番好心，“俺到等着看看，你这懂事能懂到啥时候！你到了秋收的时候，可千万得不顾自家，先帮着杜家抢收啊！”

“张哥，这时候也不早了，估计杜家这会儿都忙起来了，俺得赶紧过去了！”话不投机半句多，说到现在，辛全真是觉得跟张猛实在没话再聊下去了，抬头看了看时辰，就匆匆结束了话题告辞离开了。

“当家的，好心赚了个驴肝肺，全子不领情吧！”辛全还没走出多远，张猛的婆娘张叶氏就站了出来，她虽然在院里并没出门，却也听到了自家男人跟辛全说话的全过程，“照俺说吧，你就是管太多，这自己过日子，好赖都自己担着，你替人瞎操心些啥！”

“就你话多！”听到这话，张猛顿时拉下脸来，一甩袖子，转身进了门。

“俺这还不都是为了你好！”张猛这话，顿时惹怒了张叶氏，“要是旁人，俺还懒得说呢！俺说了你多少回了，你这……”

“喳喳喳喳，喳喳够了没有！爷们的事情，一天到晚的跟着掺和，没有你不懂的是不！”

“呜呜…姓张的！你是啥意思？”张叶氏见到张猛脸色不对，顿时拿帕子就捂住了脸，凄凄的装起了委屈，“你以为俺愿意掺和啊？你这么些年都不在家里，要不是俺这脾气，俺能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了三个娃子？这会儿你倒是嫌弃俺了？！俺这还是罪过了不成！你有没有良心啊你！你对得起俺们娘四个吗你！”

“他娘，俺不是这意思，”张叶氏的这一番哭诉下来，张猛顿时掩旗息鼓，气势降了不说，就是声音，也明显低了八度，“俺这不是一时着急嘛！俺不是嫌弃你。”

“当家的，你就听俺的，改改你这脾气吧，”见到张猛这副态度，张叶氏并不意外，她知道，只要一提起这些年自己是怎么辛辛苦苦拉扯娃子的，张猛定然会心下过意不去，软下心来听自己说话，“这已经是不打仗了，都各自过日子了，你就别一门心思的顾着兄弟们了，就说刚刚那全子吧，你好心好意的劝他，人家还领情了？没有！这自个儿过日子，一家有一家的过法！你替人家操什么心！”张叶氏也不是第一次提这个话了，她实在是看不惯张猛这爱管这管那的脾气，自家倒无所谓，可这管到别人家，纵然是好心那也不是好事。不过以前只要一说起这事儿张猛就翻脸，今儿也算是凑巧了，借着辛全的事情，张叶氏打算好好跟张猛说道说道。

“俺就是不忍心看着全子他们白用功！”提起这个，张猛还是振振有词，“他日子过的这么紧巴，有这闲功夫，去镇上找点什么活儿干不能填补家里啊。非得去帮着杜家跑前跑后！杜家帮了他一回，那他就得往死里帮忙啊！”

“全子怎么想的你知道啊！非得按着你想的做才行啊！”听到张猛这话，张叶氏简直是怒上心头，刚刚软下来的调子立马又冲了起来，“你以为你还是那军里的小队长啊，你说东，人家不能往西走？俺说了几回了。这会儿都是自己过日子了。家家的情况不一样，你不能拿自家去比量！……”

“俺没拿咱家比量！俺就……”

“别人家怎么过日子，你管不着！你管好咱自己个儿家就行了！咱家不想让娃子念书。怕白白浪费钱，这是咱的想头，人家旁人想不到，非得送娃子去。咱还管的了人家？人家怕还觉得，咱是在拦着人上进呢！”张叶氏见到屋里三个儿子已经起床了。也顾不得和张猛争吵，三句话表明了自己的意见，“这几天，你也都看见了。你这还赚了好啊？没有！这以后啊，也别一门心思的替别人操心了！把心思用俺们娘几个身上就行了！”